“……你就不怕冉岭做些什么？”

徐映山开口。除了雇佣关系，他和冉岭并无交集，也就随意称呼了。

“呵，他能做什么？”冉月嗤笑一声，又道：“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更关心你的雇主吗？徐先生？”

她话里带着刺，徐映山倒是有些云里雾里了。他招惹她了？

“……”他对此不予回答。所有的理由在这般质问下都显得苍白无力，不如沉默应对。

见徐映山沉默，冉月略有快意，便乘胜追击：“监控是你找人删的？”

徐映山有些意外——冉月怎么察觉的？

“是。”

“为什么？”

“不必明知故问——他既然是我的雇主，那我自然不可能让他对我的立场产生怀疑——毕竟都是生意人，猜忌就没必要了。”徐映山回敬冉月。

他指的是他全程旁观甚至偏向冉月的事——证据可全记录在监控里。

他不确定这父女俩的矛盾到了什么地步——相看两相厌还是不共戴天？

他只能这样以绝后患。

*

却见冉月面色古怪起来。

“……怎么了？”又是熟悉的感觉。

那该死的第六感告诉徐映山自己即将收到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

果不其然。

“……你是什么时候找人删的？”

“79分钟前。”徐映山习惯性记录时间。

冉月嘴角一抽：“你删晚了。冉岭随时盯着这边，估计事情刚刚发生就拿到监控了。”

“……”

他就知道。

自从来了A市过后，他的直觉就准得可怕。

看样子，他现在只能和冉月绑在一起成为命运共同体了。

*

冉月没把话说完。

这事儿她早该告诉徐映山了——不过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他也拉下水。

这些话，自己憋着就行了。说出来多没意思啊，是吧。

*

“看了徐先生的职业道德要受到质疑了呢。”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欠抽呢？淡淡的愉悦似乎在嘲讽徐映山“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不对。这就是嘲讽吧！

徐映山臭着一张脸，不说话。

冉月突然觉得徐映山很好玩。

这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男人在某些时候挺像小孩儿——比如现在。心情不好就马着脸，但凡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有人欠了他八百万。

目前看来，他无路可选。

徐映山只觉心中郁结。往事不可追，只能随机应变了。就当作游戏难度升级了吧——玩家说不定还能得到隐藏奖励呢。

*

二人在办公室稍作歇息，便回到了住处。

今天算是收获颇丰——顺利拿下了角色（虽然有资本作为后盾），并且给了冉岭一个下马威。

冉月正愁没由头警告一下冉岭，没想到他自己就上赶着送人来了。

或许冉良一家人也是悲哀的吧。

从头到尾，他们只是工具而已。

*

冉月有时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一件事——这算是她的消遣方式之一。她呈大字瘫在床上，时不时眼神放空，实际上正在回想这一整天的事情。

她想到冉岭，想到冉良，想到冉良的父母，想到……？她回想起在办公室角落畏畏缩缩的那个女人。

冉良的老婆。看着年纪不大，全程沉默。

她叫什么名字？谁会记得呢？

或许出于敏锐的直觉和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她决定将这位女士视作重点关注对象。

发呆发太久，眼睛有点干涩，索性闭着眼，不由地蹙了一下眉。

她支起上半身，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枕边的手机。摁亮屏幕，直接点进拨号界面——她不喜欢存号码，需要长期保持联系的人她通常会把号码背下来。

徐映山很快就接起了电话——他正好冲完澡从逼仄的浴室里出来，就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

谁？

知道他私人号码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很少有人会和他有什么私人交情。

左手把毛巾摁在头上胡乱地擦几下头发，右手顺势抄起手机，一扫屏幕——没存过的号码，看着不像诈骗电话，号码还是A市的，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喂？”徐映山开口。

“徐哥，我是冉月。”冉月料到这位不太可能记得自己的电话号码，便自报家门。

事实上，听到对面声音的那一瞬，徐映山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什么事？”冉月难得叫他一声“哥”，多半有求于他。

这家伙今天才坑过他，徐映山有点不太乐意听她接下来的请求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没挂电话。

他倒要看看这位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帮我留意下冉良老婆呗。”冉月自顾自说到——反正她估计等不到徐映山开口。毕竟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冉良老婆？”徐映山有些疑惑。

为啥不自己留意啊？

“嗯……她应该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徐映山还以为冉月打算想自己推荐有夫之妇呢——不是就好。

反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互帮互助也无伤大雅。接下来这段时间估计还有需要冉月帮衬的地方，就当攒个人情吧。

“行。”徐映山答应得干脆。

“还有件事，把我号码存一下。”她估计还会跟徐映山相处一段时间，这样会方便些。

徐映山却犹豫了。

*

他知道自己在A市待不长——只是来避避风头而已，这单子结束他就会离开。到那时，二人的联系自然也就断了，还有必要存电话吗？

不过他嘴上还是应着：“好的。”

算了，不存了。成年人的必备技能之一——阳奉阴违。反正冉月又不可能查他手机。

徐映山不太喜欢做没必要的事情。

*

通话结束，冉月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或许是学生物学久了，身边又有相熟的话唠医生，再加上导师常在她耳边念叨“医者仁心”，她还真的沾上了一些圣母病——不过无所谓。保有适当的同理心是她还算正常的标志之一。

话说为什么她那个只会说“你好”、“谢谢”的导师会“医者仁心”这个词啊？

不会是话唠教的吧？

许久不听话唠讲话，竟生出了诡异的怀念。

她猛地摇了摇头，似乎要把某个想法甩出脑海，才重新躺下，闭上了眼，准备睡觉。

有月光透进来，洒在她脸上——细瞧的话，能看见脸颊上浅浅的绒毛。这或许是她最无害的时候。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他们睡下了，另外一个世界却正在狂欢——这是冉月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了。

好梦。

*

次日凌晨，冉月的手机开始“呱呱”不休。

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感觉并不好受，冉月皱眉，一脸烦躁拿起了手机——此时她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

她在脑子里飞快地排除人选——元清宇和二白都不太可能，他俩知道自己有起床气；话唠正在闭关……那就只能是合作人了。

但她合作的人多了去了。

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不会是徐映山吧？

*

电话铃声不知疲倦，冉月终于有了一丝清醒点意识——她眯着眼看来电显示。

眼睛一时间不能接受屏幕的光亮，只能瞧清前三位和后四位——不过这也足够了。

来电是莫吟。

对方似乎是不吵醒她不罢休，她便点开了接听。

莫吟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你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