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干农活二骡子是不去参加的,只有我和苏老二是为了挣那几个工分。
农活像链条一样紧紧地衔接着:开春后的四月间栽红薯,五月便是人门常说的“五黄六月”,小麦和豆子等作物都变黄了,天也热了起来,割罢麦都要种玉米,玉米苗刚钻出地面,紧接着都是施肥、锄地、翻红薯秧·····。所以开了春儿,队里都要用一定的时间把猪圈里的猪粪出出来,以备麦天后上到玉米地里。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和苏老二早早地站在薛老喜的门前等着他起来派活儿,一会儿他的大门“吱吱吱”一声响,他站了出来:“弄啥”?
“想干活”,那时能让他派来活儿干也是看“家儿”的。
“你俩会弄啥”?他似乎嫌我俩年令小。
“会做啥做啥”,我说。
“你俩那球样儿”,他一边说一边往回走,我俩站在他大门口就不走,等他出来再说。
好长时间他的大门又“吱吱吱”响起来,见他把门槛搬掉从家里拉出架子车,他说:“前响猪圈出粪你俩给我推车吧”,我俩心里一阵窃喜。
进得那猪圈,好一派“肮脏”风光啊,几十头猪挤在那一亩大的圈里,见我们进去也不知道是欢迎还是以为我们要喂它,一个个昂着头“哼哼”地叫着,大部分边哼边屙尿,连一点羞涩感都没有,那气味儿真是馊臭冲天。
我的腿都软了,闭上眼睛不敢看那里面的一切。
“你俩一人扶一根车杆叫我装粪”,他提醒我俩。装粪时一定要让车身子试平,不然那稀粪会装着流着,装着掉着。
薛老喜把两根车杆交给我俩,他是什么也不嫌弃,不怕脏也不怕使的慌,因为他的那辆架子车按规定是要记4个工分的。
我俩扶着扶着胳膊便麻了,车子一下子仰了起来,好不容易装上的半车猪粪一下子流完了。
“你俩睡着了?闭眼睛弄啥?看看车子上还有没有了?”
薛老喜气急败坏地日瓜我们,我俩又连忙扶起车杆来。
……
也不知道他日瓜我俩了多少回,那架车子终于装满了。
薛老喜上前接过车杆对我俩说:“你俩后头去推住外框儿叫我拉上,可使劲儿啊”。
年年出粪,猪圈里早都成低洼的地了,从猪圈里往处拉车是需要上一个陡坡的。我俩两手推住架子车的处框立刻就与那猪粪近距离接触了,那高高冒出车框的猪粪就贴着我俩的脸,车子一走动,从车子里溢出的猪粪就“噗噗嚓嚓”的打在我俩的身上。
“吃劲儿推,吃劲儿推”!他在前面不住地吆喝我和苏老二。
我的薛老喜呀!你真的不知道我俩的嘴就挨着那车上的猪粪嘞?你用词恰当点中不中?你用那一个“吃”字是咋嘞?
我心里一阵的恶心。
“吃劲儿呗,吃劲儿呗”,眼看那陡坡是上不去了,他便拼命地催促,我闭着眼睛都知道车子到了那最陡的地方了,但无论怎样地用劲儿那车子一动都不动。
“要你俩弄啥嘞?你俩真是沒球用,吃劲儿,吃劲儿啊……”,他似乎在揭瓜又好像在央求我俩。
我看车子好长时间不动,心里急,干脆前面胳膊不用力,后面的胳膊使劲儿向我身子的方向用力,特别是小孩子推车,若是力量达不到,车子不能前进了往往都是这样做,不是往前面用力而是把车子的后尾往自己的身子一边用力,这时那车子便变成了以轮胎为转轴的一个圆周的运动了。
只见薛老喜在两根车杆里不由自主的向右方转去,右方地下正好是一个屎尿坑,他是不愿跳下去的,但车杆在向他用力,也不知道是他故意还是无奈,他和车子突然分离了,那车子一下子失去了控制高高地仰了起来,两根车杆就象当时越南战场上的高射炮,一车的猪粪一下子从车后尾流了个干干净净。
薛老喜一屁股蹲在那半米深的屎尿坑里,他闭着眼睛用两手捂着脸生怕那猪屎溅到他的脸上,一大群猪霎时间都“哼哼”着立在坑的边缘观看薛老喜。
他在那屎尿坑里挣扎了几下子终于爬出了坑,气急败坏地捋捋袖子朝我俩走来,看样子是要扇我俩的耳巴子了。
我和苏老二呆呆地站在架子车的两边等挨。就在这时,突然听见猪圈外面有人喊苏老二的名字,我扭头看是康素贞,她站在猪圈门的一边,脸上露着灿烂地笑容,我俩趁机走了出去。
薛老喜看见康素贞站在外边,他便没有撵我们出来。
那天薛老喜没有给我俩记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