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爸爸去世以后,很多天,因为情绪不好,他都没有去过二中和三中。
那天,他觉得自己的情绪稍微好了一些,就骑上摩托车朝二中奔去。
进了二中的校门,他远远地看见那校长站在教学楼的前面跟老师们说话。当时,二骡子也没想那么多,放好自己的摩托车就朝那校长走去,当他到了那校长的面前,那校长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最后,还是二骡子伸出了手要与那校长握手的时候,那校长才勉强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二骡子特别明显地感觉到,先前他们两个握手的时候,他的手都是被那校长的手掌包着的,这一会儿,他看见那校长只是用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夹着他的手背轻轻的,轻轻的晃了晃。
那天临走,那校长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更不要说让他去美餐了。
越是这样,二骡子越是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要正确地认识自己了。他便加强了履行自己职责的行为,只要自己能够腾开手,他便骑上车往二中里跑,他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自己是在脚踏实地的工作。
逐渐的,二骡子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每当他骑着摩托车转过二中北面的那一个弯儿,当他和二中的那个办公楼四楼的窗户可以相视的时候,他总是听见学校里的高音喇叭里开始传出那校长的声音:“某某班,某某班,抓紧时间把学校角角落落的卫生做好,某某老师,某某老师,抓紧时间把责任区卫生重新检查一遍并做好记录,送到我的办公室”。
再往后来,他特意的多了一个心眼儿,又做了几次亲身的体验。当他转过那个弯儿,立刻听见高音喇叭里那校长布置工作声音的时候,他便一直往二中校园里面奔去,那高音喇叭里的声音就一直吆喝下去。后来,当他转过了那个弯儿,和二中的那个办公楼四楼的窗户相视,立刻听见高音喇叭里校长开始吆喝的时候,他便骑着摩托车一直往前走,他是有意不朝二中学校里去的,当他过了二中的校门,那高音喇叭里的吆喝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这时,二骡子便骑着摩托车在小黄镇上转一个大圈儿,他一直转到二中的西面,又从二中的西面进入了二中的大门。
门卫朝他挤挤眼儿,当时他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就把摩托车放好朝学校的后院,校长的办公室里走去。当他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那校长的卧室是办公室里的一个套间,听见外面的门有响声,那校长在他的卧室里大声地说:“快点来吧,快点来吧,只差你一个人了”。
当二骡子掀开门帘进到校长的卧室里,看见校长卧室里坐着三个校级领导,围在一张麻将桌旁,正要开始“垒长城”嘞。
二骡子没有多说话,他心里一阵的五味杂陈:都说我二骡子“敲锅锤儿”,这世上还真有比我更“敲锅锤儿”的人呀!
在这事之前,二骡子是知道这个二中的校长有两个外号,一个是“麻将阎王”一个是:“胡球弄,打头重”,不过他当时也是春风得意的,对这两个说法没有在过意,经过这件事,他便是完全的了解了这个世界什么叫“空穴来风”。
后来,二骡子便不再走二中东面的那条路了,他知道东面那条路旁边的那座办公楼上有那校长的眼线,无论那眼线对他来说有没有伤害,但被人监视的感受是很不自在的。
每一个人在这一个世界上对外界的人都是得罪不清,美扶不尽的。
二中的那个会计原来得过二骡子的好处,并且两家还是近代时候的亲戚。有一次去参加他们共同亲戚的婚礼,那会计偷偷的对二骡子说:“俺校长说了,说你是依仗着俺姨夫的劲儿才去教育办公室的,没有俺姨夫了,你都没有劲儿了。他还说,今年学校里给教办各个领导准备的礼物都不再给你准备了,并且按照规定,让你每次来学校的时候在学生灶上吃饭”,停了一下,那会计又说:“俺校长分给政教主任了一个任务,就是每天上班的时候在办公楼402室的窗户旁观察着你的行动”。
那时的二骡子真的是又有一种“如丧考妣”的感觉了。
为了减少教办的开支,按规定,教办的每一个领导,诸如中秋节和春节等的福利,都是有住校单位负担的。二中自然负担着二骡子的各种福利。
临近中秋节,那天他正好在二中协调工作,会计对他说:“校长说了,让你走的时候把你的福利捎走,东西都在学校的仓库里,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二骡子当时就能感觉出来,这件事就是校长亲自交代的,分明有中午让他离开,不在管饭的意思。
没多长的时间,他就约会计到了学校的仓库里。进了仓库,他看见了仓库里的物品应有尽有,都是他没有见过的,他知道那些物品都是平常二中校长去贿赂其他的领导用的。
按照会计的交待,他掂走了属于自己的一提鸡蛋和一壶食用油。
那个下午,他特意回了家,把那一提鸡蛋掂给了妈妈。当天晚上,妈妈给他炒鸡蛋,当打开那个箱子,发现那鸡蛋是用一个塑料袋盛着又放进箱子里的,那些鸡蛋早已烂得不剩几个囫囵的了。
二骡子没有向妈妈解释什么,解释的多了,他恐怕妈妈生气。他心里有两个想法,一个是那校长是专门把这一箱烂鸡蛋给自己的另一个是,在爸爸去世的三年里,他就是这样不幸的运气。
二骡子忽然觉得天真的要塌下来了。自己不会教课,是凭先前马乡长的关系来教办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马乡长早已不知道调到那里去了,人们也都知道自己靠的山倒了,靠的水跑了。几年下来,小黄镇的教育上又形成了多少新的权贵,他是最清楚的,究竟有多少人在觊觎着他的这个位置呢这个问题他想都不敢想。他清楚,自己此时此刻连一点点地自保能力都没有了,更不用说是竞争力了。
人们都说,家里的老人去世了是三年不幸的,一直以来,二骡子的心里都在渴望着这三年尽快地结束。
苏家屯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