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会议,一个乡镇按要求要参加两个人,一个是政府的主管副职,一个是带队,不知道为什么,小黄乡只参加了苏老二一个人。
会议将要结束,主席台上领导又要求各单位会后到大学路“晨光”复印室做好自己单位运动员佩戴的“号码布”,并要求“号码布”一律用白底红字。
苏老二在一个封闭的小院子里找到了那家“晨光”复印室,里面已经站着三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在桌子上登记着每个单位号码的具体数段,他一边登记一边念念有词:“一个号码布三块,五十个,共一百五十块钱”。
苏老二认出来,那人就是刚才坐在主席台边缘的那一个领导。他很清楚,就在附近的另一家复印店,平时做一个只需要8毛。
趁着前面登记的人不注意,他悄悄地退了出来,径直来到了他平时做号码布的那家复印店。见是熟人,那老板询问了他要做的数量和具体的数段,他交了40块钱,心里喜滋滋地离开了,他心里默念着:今天又省了110块钱。
开幕式那天,苏老二打发参赛人员在体育场等候,他借了一辆自行车朝那家复印店奔去,那老板把包好的一包号码布交给他,他又飞快地奔到了体育场。
当时,全县参赛的运动员和工作人员都已经签到完毕,各带队领导正手忙脚乱的一边核对着自己的人数,一边给每一个运动员佩戴号码布,他连忙打开那个包。这时,一下子愣住了,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发愣,反正觉得有不合时宜的地方。
当一边的人们都用狐疑的目光看小黄乡代表队的时候,苏老二才发现全运动场上的号码布都是红色的字,只有小黄乡是蓝色的字,并且蓝的鲜亮耀眼,他心里“咯噔”一下,是因为自己没有交待清楚做什么颜色的字呢?还是因为那老板没有记住自己交待的要求呢?
当时只觉得因为省钱美的不知道“二哥贵姓”了,这回算是另类透顶了。
但苏老二心里立刻坚强起来,知道此事至此已无法挽回,为了稳定军心,他不动声色地协助教练们给每个运动员佩戴着那“蓝”的能发出“叫唤”的号码布。不过,因为这“万花丛中一点蓝”太惹人的眼了,不知道是谁早已把这个违反大会要求的事情告诉了组委会。
“你们的张书记呢”?一个工作人员来到小黄乡代表队的人群里问郭教练。
“我不知道”,郭教练回答。
这时,苏老二知道了张书记是乡政府主管这次全运会的领导,也是乡政府这次四运会的责任人,既然是点名叫张书记的,他就当没听见,也没有听见,我行我素,泰然处之,连看一眼都不看那人。
“你们谁是领导”?那人又气愤地问郭教练。
郭教练指着苏老二回答:“是他”。
唉唉呀!你这郭教练真是不会说话呀你就不会说你不知道你经常参加比赛嘞,你不知道我苏老二已经惹了祸了?
“你过来”,那人命令苏老二。
他乖乖地走过去。
“你睁开你那眼睛看看,全县用的都是红字的号码布,为啥你们用蓝的?”那人质问他。
苏老二心里非常清楚是因为什么,这时他的心里既忐忑,又平静,忐忑的是他违反了大会的要求,平静的是他因此为单位省了110块钱,这110块钱贴补到孩子们的伙食上,那是很美的事情。
这时,他发现全场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小黄乡的代表队,并且高音喇叭里传来了急促的让各代表队列队如入场的广播,他忽然又回到了当年赵成会上卖老鳖的情境了,他立刻又平静了下来,从刚才那人的问话中他知道,应付今天这个尴尬场面的不应该是他苏老二,应该是那个张书记。一种淡淡的委屈涌上了他的心头。这时,那人只要说一声因此取消小黄乡的比赛资格,他一定会带上他的运动员离开现场的。
“怪不得年年你们乡都是倒数第一,就这样的脑残,究竟会干什么事情?”看着每个代表队都朝预定的地点集中,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悻悻地离开了。
苏老二倒是听出了门道,那人没有取消小黄乡比赛资格的意思。他心里话,脑残也罢,肢残也罢,反正年年倒数第一,大不了今年还是倒数第一。他连忙带着队伍插入了行进中的入场队伍里。
主席台周围彩旗招展,台上一长排桌子被红色的绸缎搭得严严实实,众多嘉宾都端坐在主席台上,有省市领导,县委四大班子领导和邀请的周边县市的体育界领导人。随着高音喇叭里运动员进行曲的响起,各个代表队依次通过检阅台,每经过一个代表队,那播音员都用标准的普通话介绍该单位往年比赛的成绩和单位带队领导的姓名,以及单位对此项工作的支持和往年取得的成绩。台上台下的人们随之都报以热烈的,不知所以然的,信球一样的掌声,苏老二还能听见从那麦克风里传出来台上领导们轻声的议论。
轮到苏老二带队通过检阅台了,也不知道都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一片嘈杂声混合在了一起,苏老二还明显地听见高音喇叭里传出一个人的声音:“哎呀,清凌凌的水来蓝莹莹的天,绝对有特色,人家都是红的,他咋是蓝的呢?”
苏老二只知道那人是疑问,但辨别不出是讽刺嘞还是褒奖嘞。
绕运动场走了一周,代表队都集中在了主席台前,苏老二好像是走过了25,000里的长征。这时他抬头看见的主席台上的我,俺俩的目光正好碰撞在了一起,我心里话:
老苏,你真能啊!
比赛开始了,苏老二安排好每个教练所负责的项目,要求“人在阵地在”,允许输能力,不允许输态度。
苏老二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人们还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鬼眯子眨眼的指戳他,他便悄悄地退到了运动场东南角厕所一边的墙角下,“谷堆”了下来。
苏家屯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