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剑练得不仅仅是剑招,更挟带着凌厉的剑气。
余逊挥剑而起,一道剑光照耀四方,杀气森寒,照得四周的弟子们人人脸色发青。
剑光是淡青色的,正是九歌中的“青芒剑”,真气充盈剑身之上,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但仍然让场上的众人惊叹,艳羡。
列长空心知对方气势不住攀升,自己必须抢占先机,否则一旦让对方将浩繁驳杂的剑招施展开来,再加上那道凌厉的剑光,只怕自己机会更小了。
九歌剑本意取自屈原所作的湘夫人,讲诉的正是湘水之神的威仪多姿,剑法取其华丽丰采,加之以威严气势,此刻施展开来,便如那湘江之水,浩渺不绝,无穷无尽。
青光隐隐,即使此刻正是阳光高照之时,列长空也能感觉到对方长剑上面的寒冷气息。他率先出手,一招“狸猫翻身”,将身位拉近,继而便是一套狂风骤雨般的快剑。
面对九歌剑决中最锋锐犀利的“青芒”,唯有拉近距离,更快更绝的小巧剑法加以干扰,让对方顾此失彼,疲于奔命,这才能避免自己被青芒剑的锋锐剑光压制。
列长空深知九歌剑最适合阵战,剑光凝聚之下,可谓是一击尽碎,无坚不摧,可是一旦被纠缠上了,其威力反而不易施展。
余逊也只对方的用意,脚步几乎也在同时选择回退,两人一进一退,仿佛是列长空占据了优势一样,实际上看懂局势的人都明白,三息之内,若是列长空抢不到余逊身前,便没有机会了,余逊剑光加持之下,足可以逼得列长空毫无反手之力。可若是能突进到跟前,凭借快剑逼得余逊剑光难以施展,那列长空就还有一线胜算。
只是两人都明白这一点,因此都十分注意彼此的身位,你进我退,你有狸猫翻身,我有彩凤飞翼,两人各出手段,到此刻开始较量起彼此的身法了。
林毅与林肃都看傻了眼,这样精彩的对决,他二人很少见到,林肃眯着眼睛道:“这么打下去,只怕要成僵局了!”
“哼,未必。”
林毅与林肃听到冷硬的声音,同时回头,只见林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
“蔚公子。”
两人给林蔚让出位置,林蔚大步走到前面看着台上,道:“就你们两个小家伙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谈论武功,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林蔚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尖酸锋利,两人仿佛是早已经听惯了,都不敢顶嘴。
林肃偷偷朝着林蔚身后做了鬼脸,扭头却见林毅低着头,神情有些沮丧。
心里暗想道:“这呆子肯定见了人家高深的武功,自惭形秽了,真没用。”
随即又想:“这两人确实很厉害,虽然比不上蔚公子,但比我俩可强太多了,我可得好好努力,总有一天,我也要站在最高的地方,让这些人对我刮目相看。”
他这样想着,心里也觉得林毅的反应不足为怪了。
打破僵局的不是别人,正是余逊自己,他突然试了一记怪招,长剑光华收敛,剑势陡然回转,身法不再后退,反而突向前方列长空的位置,一记秦王负剑式迎向逼近自己的列长空,长剑光华熄灭,但剑招却加快了数倍,转瞬之际,已经要刺在列长空的腰间了。
危机之际,列长空也是应对极快,一记铁板桥闪避过了这一剑。
然而这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一招已经彻底改变了局势,余逊成功拉开了身位,手中长剑赫赫光焰再次燃起,一记力劈华山,普通平常,却逼得列长空连连闪避,紧接着横扫竖劈,都是些简单至极的招式,但是剑光加持下,一寸长一寸强,列长空不敢试其锋芒,只能退避三舍。可是余逊同样也是技击高手,怎会错过千载难逢的良机,当下得理不饶人,招招逼近九歌剑法源源不绝的使了出来,列长空兵败如山倒,长剑挥舞甚疾,却难挽颓势,终于一步踏空,一个踉跄跌下台去,原来不知觉间已经被逼到了演武台的边缘。
列长空站稳了身子,朝着台上的余逊拱了拱手,道:“好剑法,是我输了。”
余逊收了剑,气喘吁吁道:“何必过谦,你能在九歌剑下撑这么久,实属难得了。”
一语既罢,两人目光遥遥相望,互生惺惺相惜之感。
整场交锋看似漫长,实则也不过半炷香时间,可是其中惊险转折之处,却令人提心吊胆。两人斗剑虽分了胜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胜负也只在一线之隔。
列长空看着远处高台之上长老席位,最中间的位置空无一人,门主毕竟还是没有现身,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长剑归鞘,转身大步离开。
众人望着他单薄的身形,纷纷叹道:“列师兄又错过了,以他的实力,即使是门主亲传弟子也未必能比得过。”
林毅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九歌剑吗,真是强。”
林蔚道:“神剑门中最为繁杂,最难练成的剑决,但此剑法煊赫恢弘,气象万千,堪称王者之剑,举世无匹。”
林肃问道:“蔚公子,你会这套剑法呢?”
林蔚扭头朝他瞟了一眼,道:“你说呢?”
林肃干干一笑,讪讪的摇摇头,“不知道。”
林毅呆了半晌,突然道:“我好像见过这套剑法。”
林蔚一愣,“是吗,什么时候?”
“就是,在一个奇怪的梦里,下着大雨,有个人使出来过,不过那是银色的剑光,很厉害。”
林肃哈哈大笑,“你个呆子,人家使出来的九歌剑可是青色的剑光,你做梦估计都做错了。”
林蔚瞪了他一眼,道:“银色的剑光也不奇怪,九歌剑最后一招叫做——云中仙,正是一剑幻化银色剑光,化实为虚,化繁为简的杀招,我神剑门前代门主,也就是我的太师父曾以此招一剑诛杀了燕山五大寇,名震黑白两道。”
林肃低声道:“还,还真有啊,真给他蒙对了呢。”
林毅争辩道:“我说认真的,没骗你们。”
“呵,你猜猜我们信你吗?”
话音刚落,林蔚低沉着声音道:“我信。”
“你这不是梦,是事实,当年的大雨中,被救回来的婴孩,已然长这么大了,虽然傻里傻气,可终归是活了下来。”
林毅低着头,沉默。
林肃也瞪大了眼睛,有些迷惑。
林蔚却没有耐心再说了,三人齐齐看着台上的人影变幻,有人输有人嬴。
没有人常胜不败,如果有的话,那就只能是他了。
神剑门年轻弟子第一人——黑衣剑客林蔚,提着锋利的长剑,穿过目光惊诧骇异的人群,缓步登台。
台下,林毅与林肃齐声呐喊,以壮声势,在沉默的安静的人群里,格外的单调。
台上,林蔚的对手目光涣散,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一个胖的离谱的家伙,肥硕的脸上油光逼人,小眼睛,塌鼻子,身材短小,此刻面对神剑门第一天才传人,他颤抖得都快抓不稳剑了。
“我,我认输了。”
林蔚一皱眉头,走近几步。胖子已经抱头哭道:“别杀我,蔚公子,我认输了。”
林蔚见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用我送你下去吗?”
胖子闻言,如蒙大赦道:“哦,我可以走了吗,好的,不用不用。”
说罢脚踩大地,身形凌空而起,竟然轻巧如燕,灵活之极。
“喂!”
胖子刚落地,台上的林蔚又朝他喊道。
吓得他一哆嗦,扭头哭丧着脸道:“蔚公子,有何指教。”
林蔚转过身来,年轻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仿佛天边的彩霞,明媚照人。
“你的武功其实不错,错过这个机会太可惜了。”
胖子连忙摇头道:“不可惜,不可惜,我还年轻,下次再来。”
林蔚道:“是吗,那可太遗憾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贵庚?”
“黄——黄贺。黄色的黄,祝贺的贺。在下三十有五了。”
黄贺在台上紧张恐惧,下了台反而口齿清晰,举止镇定了些。
林肃忍不住笑道:“这兄弟也太好玩了。”
林毅道:“这位黄师兄轻功不错的。”
“就是太丢人了,被吓哭了。”
台下弟子嘘声一片,纷纷对着黄贺竖起中指,表示鄙夷。
只有林肃在继续高呼林蔚的名字。
引得四周的弟子目光扫视,林毅身处其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最后也跟着呼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