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整理之后,慕容家一家三口,不多时便出现在圣行府前。
抬头望着那宏伟高大、金碧辉煌的圣行府,慕容白心中不胜感慨。
这圣行府说是府邸,事实规模和豪华程度,跟皇宫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而这,本该是属于他们慕容家的。
走到府门前,慕容白恭恭敬敬地对着门口的守卫行了一礼,道:“这位大人,烦请通报一下文帝陛下,臣民慕容白请求面见陛下。”
那守卫瞧了他一眼,脸色却有些鄙夷,随即道:“我们陛下现在不在府中,你们暂且候着吧!”
“是!是!”慕容白拱了拱手,缓缓退到了一边。
慕容霜却心中甚至懊恼。明明是这个小皇帝下令叫他们一家人面圣的,整还好意思让他们等着?
当然,她自是不敢大声说出来。否则,不会那些个守卫动手,她父亲大人就要跟她没完了。
一家三人,在门口等了个把时辰,却也不见得半点动静。
慕容霜不由地心急起来,放低了声音,小声道:“父亲、大哥!这小皇帝不会是在故意为难我们不成?这都个把时辰了,还见不着他人。”
“住口!”慕容白瞪了她一眼,也放低了声音道:“就算如此,我们也只得受着,不然我们一家子的性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穆文帝名声在外,听说他就是个残暴寡恩的暴君,杀人不过头点头。只要让他稍有不如意,他们慕容家很可能就此覆灭。
慕容霜咬了咬牙,心中不悦,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正生着闷气间,只听得一声马鸣声响起,一辆挂着黄布,看上极尽奢华之气的马车正缓缓向这边行来。
马车上挂满了珠宝金饰,令人炫目。马车前后,各有两名黑衣带刀侍卫,骑着一匹骏马,随行相护。
“打起精神来,是皇上来了!”
慕容白一双眼睛明察秋毫,当下便知晓,如此派头,只有当今圣上可以拥有。其他人,即使是镇北侯,也决然不敢用黄布来装饰车驾的。
听得此话,慕容韬和慕容霜二人连忙低下头去,摆出了一副谦卑姿态。
虽然他们心中对着小皇帝不爽,却也不敢表现于外。谁叫这楚朝的皇帝是可以主宰他们家族命运的存在。
果然,马车在圣行府前停下。四名带刀侍卫各自下马,立侍在一旁。
车帘缓缓掀开,身穿金袍的项哲从其中走出。他缓缓扭了妞脖子,似乎行车赶路间,让他颇为不适,面色正闪着一丝阴沉。
慕容白的目光瞟见他的脸色,心中顿时有些不安。但还是提着一颗心,带着一双子女上前来,跪地相迎。
“臣民慕容白,携犬子慕容韬、犬女慕容霜,拜见皇帝陛下。愿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项哲吐出一口浊气,瞥了一眼跪在马车下的三人,淡淡道:“原来是庆乡公啊!看来,你的那双腿还算灵活,砍了的话怪可惜的!”
慕容白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此前,项哲下了死命令,三天后见不着人,就砍了他的双腿。为此,他和儿子两人跑死了两匹马,才堪堪赶上。
而慕容霜在听到这位小皇帝的声音后,却是眉头微微一皱。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声音,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等慕容霜想明白过来,便只听得项哲冷冷道:“平身吧!”
“谢陛下!”慕容白恭恭敬敬地扣了一个响头,这才带着慕容韬、慕容霜缓缓站起了身来。
“这便是你的儿子和女儿?”项哲冷笑着打量着慕容白身后的两人。准确地说,应该是打量着慕容霜。
果然是她!项哲自然认出了慕容霜便是那日与他在城郊起了冲突的女子,当下笑容中不由多了一丝玩味。
“都说慕容家的小辈,样貌甚优!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是!”
慕容霜和慕容韬齐声应了一句。随即,缓缓抬头,看向上方的这位皇帝陛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慕容霜抬眼的瞬间,与站在马车上的项哲四目相对,顿时如遭雷击似的喊了一声:“是你!!”
她当然还记得这个人,那一日这个人还拿弓箭射她,想要了她的性命,是个让她极为反感的讨厌鬼。
可是,这个讨厌鬼,居然是当今圣上,穆文帝——项哲!
慕容白被女儿这一声“是你”,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俯首鞠躬,连连谢罪:“陛下恕罪……小女慕容霜不懂规矩,陛下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慕容白心中叫苦不迭!只道他的这个女儿可真让人不省心。
当初敢以下犯上,用弹弓袭击镇北侯,如今又敢当面触犯圣威。如此大逆不道、胆大包天!他这个女儿怕是古今第一人了。
袭击镇北侯一事,算是幸运,叶尘心是个将原则的人,不会轻易兴杀戮。可这个皇帝陛下不同啊,他喜怒无常,一个不高兴,便可能屠你满门。
项哲听得慕容霜这一句惊呼后,却是淡淡笑了笑。他微扬着头,俯视着慕容霜,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没错,是我!慕容姑娘,别来无恙!”
慕容霜看着他的笑容,不由地遍体生寒,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这位皇帝,那就是——笑面虎!
“民女……民女不知陛下身份,此前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慕容霜拱手欠身,连连道歉。
她此刻心知已经闯下了大祸,恐怕难以脱身。但若是因此连累了父亲和大哥,那实在是罪无可恕了。
“无妨!无妨!”项哲眯眼一笑,用极尽“亲和”的声音道:“朕可不是什么睚眦必报之人,一点小事而已,朕可没有放在心上!”
好一个“宽宏大量”穆文帝!她早在城郊林间时就见识过他的雅量!那是一言不合就可以开弓射人,取人性命的“雅量”!
如果他要是直接处罚她,她倒还能落得个痛快。可如今这般拐弯抹角,反而让她心中更是惶惶不安,只觉着这件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庆乡公还是先进府吧!这北燕的天气,也够冷的!”项哲戳了一下手,准备从马车上下来。
车夫正要拿过马凳,给他垫脚。但慕容白却是抢先一步,在车前伏下身子,充当了一个人肉马凳。
项哲不由轻笑,笑容中充斥着满满的鄙夷。但他没有拒绝这一番“好意”,抬腿踏在了慕容白的背上,从马车上迈了下来。
慕容白从地上爬起,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有拂去,便点头哈腰道:“陛下快些进去,这燕地的北风寒气重,可莫要冻坏了陛下这万金之躯!”
项哲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朕还以为庆乡公做惯了北燕的皇帝,做这大楚朝这奴才会有些不习惯!如今看来,倒是朕多虑了!”
“陛下说笑了!做大楚朝的奴才,可比做北燕的皇帝更让臣民欢喜啊!”
慕容白说话间,满脸谄媚,当真像极了那些个宫里的太监奴才。
慕容霜看着父亲如此模样,心中不由地阵阵酸疼!
想当年,她的父亲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豪气冲天。如今,为了他们一家人能苟活于世,却甘心当他人的垫脚石。让别人踩踏,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