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和夜明本是数百年前一双兄弟各自称王建立繁衍生息,六年前两国交恶,原因不明但却杀得血流成河。
对于启国而言,它们西域诸多小国都是一家,武侯多年镇守西陲抵御的就是他们。
这场交战却使得边关突生变故,原本两国交替出兵侵扰大启,如今楼兰却鸣金收兵,夜明国战线不得不拉长,但每一处分兵把守人数不多。夜明国腹背受敌,主力都在靠近楼兰的一边。
从每隔一段时间大战一次,变成了三不五时的小冲突。
齐珞珞听完直觉这里面不是太对:“侯爷,六年来你们都没和夜明国大规模交战,那你出事前取得的大捷攻打的是谁啊?”
顾云霆苦笑:“你以为西线只是对西域吗?事实上南疆边缘和西域中间还有十万大山,土著部族和没立国的诸侯比比皆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一日安宁,他们最擅长在双方交战时打秋风。”
男人告诉她,以前大启对于这些人招安为主,给点小钱让他们窝在山里别出来,但自从老顾侯老鸹岭一战后就不一样了,老鸹岭深处有一条直通楼兰腹地的小道,那些人用这个威胁西域三十六国,如果不给他们好处就将这条路的具体位置卖给大启。
但老鸹岭一带混乱不堪,今天洞主占上风,明天诸侯称霸王,单给哪一方银子也无法彻底安稳。
齐珞珞柳眉紧蹙:“出尔反尔的小人,这种消息不能信,倒不如直接挖沟把人隔开算了,我们不走那条路,但也别让他们过来。”
说完就见男人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盯着她,齐珞珞轻咳:“侯爷,你怎么又是这种眼神?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有当军师的潜质。”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趁着一场难得的大雨,那些人忙着祈福,顾云霆调拨五千人马日夜开挖,挖出一条宽十五丈深达十丈的沟壑,常年设置弓箭手埋伏,只要有人越界直接射杀。
“多谢侯爷夸奖!”将虫卵放在瓷碟上,齐珞珞拿过蜡烛在瓷碟下面来回燎动。
“你要孵化它们吗?”顾云霆有些倦意,齐珞珞摇头:“白玻在变成成虫前不能经受高温,否则孵化后会永远停留在幼虫期,幼虫没有攻击性,我留着它说不定能引幕后之人再出手。”
虫卵外层微微透明,时机成熟齐珞珞立刻住手,小心翼翼将它们放进木头碗中。
“侯爷,我觉得黑家班买木材这事可能会受……”
男人已然睡去,齐珞珞将剩下的话咽下,远远地响起巡夜的梆子声,一更天。
天没大亮,桃枝就悄悄进门,给齐珞珞打了个手势。
“夫人,黑家班的班主来了。”
黑玉呈脸上挂彩,一见到齐珞珞当即跪下:“夫人,我三叔他没买到木材!”
“不是连夜去的吗?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深夜排队吧?起来说话。”齐珞珞揉着发酸的眼眶,桃枝给她披上轻软的狐裘。
“昨夜三叔担心再生变故,特地交了全款,提前运回来一部分,谁想今早再去拿剩下的,老板翻脸不认账,说盛家出了高价,东西不卖给,让我们把先前拉走的还回去。”
黑玉呈再气也没用,黑林心急拉货当场没签买卖文书,如今木材铺老板一口咬定说让他们拿走的是样品,不卖了自然要归还回去。
齐珞珞琢磨了一下:“报官了吗?”
黑玉呈一怔:“夫人,没有文书的事报官也没有用啊!”
齐珞珞摆摆手:“天一亮你就去报官,就说木材铺老板货卖两家,咬住交全款这件事,无论对方开出怎样的条件也别和解。拖一天是一天,拖上十天半个月,本夫人重重赏你!那些木头你一定保持原样!”
黑玉呈迟疑:“可是没有木头,我们怎么做工?”
“木头我来想办法,工期顺延工钱照付,升堂前把你的伤口用药处理一下。”
齐珞珞掏出一个小药瓶递过去,黑玉呈一脸恍惚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小厮从后门进了盛家。
“少爷,黑家班那帮粗人被打得头破血流,暂时退走了。”
盛锋冷哼一声:“那批木头他们还回来了吗?”
小厮摇头:“第一轮打手上去后,黑班主就离开了,看样子失去侯府了。少爷,咱们惹得可是武侯……”
“怂货,你一个平头百姓怕武将作甚?”
盛锋眯起眼睛:“自古民不与官斗这话不假,但官员仗势欺人惩罚往往比起庶民更甚!”
萧彧乘堵城门逼迫侯爵夫人治病,本想栽她一个贪图富贵的恶名,但被齐珞珞反将一军成了欺压臣妻。
昨日的皇族与朝臣,便是今日的官员与百姓,他不怕事情闹大,再有理也是武侯仗势欺人。
人总是对弱势的一方抱有本能的同情,生怕有朝一日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无人声援。
殊不知很多时候,真相却是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厮虽然听不太懂,但对主子的敬仰滔滔不绝,盛锋虽然一直被盛家打压,但他知道主子手里的财产可比整个盛家的家底都要丰厚。
不过这两年倒是越攒越少,因着齐冬璃总是要添置新东西,主子对她可谓千依百顺,衣服首饰自不用说,就连主母白氏和离留下的庄子也给了齐冬璃。
盛锋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顿时皱眉:“出去备车,说不定过几天我和璃儿的婚事就会定下来,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这小厮是白氏从塞北带来的家生子,做事利落,心思却都写在脸上。
是个信得过的人,却无法重用。
天色还早,山下一片雾气茫茫,盛锋下了马车一道青色身影立即从树后飞扑进他怀中,齐冬璃半身寒露脸上泛着青色,不知等了多久才冻成这样,顿时惹得盛锋一阵心疼。
齐冬璃伏在男人怀里泪眼迷蒙:“盛大哥,我不想你去冒险,武侯连皇族都不放在眼里,哪会在乎普通百姓的死活?”
盛锋正值壮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上次得了齐冬璃的首肯,他食髓知味恨不能立即将她娶进家门,可是此刻被她的眼泪灼伤了眼底,顿觉自己轻狂无度。
像这般私相授受,平常人家的女子也不愿,她却一再顺从,到了这时也还惦念他的安危。
他若是再催她连自己都会唾弃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却一再享受她的好。
盛锋握住她的手,轻轻抽出其中的黄纸,那是万觉寺晨钟后开光的第一道灵符,拂晓时分就得开始爬,山高路险不是对他一片赤诚又怎会如此付出?
盛锋柔声道:“有璃儿为我求的平安符,我相信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能逢凶化吉。何况买卖从来都是价高者得,我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待会儿我就去凝紫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