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苒的父亲官做得不大,却难得两袖清风,当年季苒的外祖父见学生能在万丈喧嚣中守古礼,欣然将女儿嫁给他,夫妻也算琴瑟和鸣。
但季父这样的性情却埋下了巨大的隐患,他不擅长人际交往,从前都是发妻从旁照应,但季夫人这几年带着女儿在老家京城的事插不上手,季父几乎成了朝堂透明人,每天过着早朝官衙两点一线的生活。
这次季夫人带着季苒匆匆回京,季苒以为是三年守孝结束,她们一起参加清明祭祖,实则是舅舅季北塘一家被卷入一场人命官司,师家握有至关重要的证据。
要季北塘无事,她就必须嫁给师方城为妾,三年抱俩之后师夫人会将证据销毁。
倒了一杯暖茶递过去让季苒先休息,齐珞珞转向顾云霆:“季家也不是多么抢眼的名门,怎么就被师夫人盯上了,侯爷知道内情吗?”
顾云霆摇头,上京老派贵族根基极深,这种事要回去细问顾擘他们才能有线索。
师方城一早离开竹林别院,这会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步跃上马车:“老大,我……!”
季苒闻声抬头看见他,差点被茶水呛晕过去。
师方城本来想走,见状觉得十分好笑,虱子多了不怕痒,索性在季苒身边坐下。
“大嫂,这是你朋友?”
荀府的宴席两人都去了,但师方城送张羡迩离开的早,因此并未碰面。
季苒紧张得浑身发抖,她很清楚师家和宋家间的悬殊差距,一个宋青严就让她生不如死,师方城若一定要娶她,她是决计逃不脱,回想起京中种种谣言,季苒对未来不报希望。
齐珞珞握住季苒的手,对师方城道:“要是我做主将她许给你做正妻,你觉得如何?”
师方城以为她在说笑,特地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端庄大方,反正我也没有亲娘,长嫂如母,婚事全凭兄嫂做主。”
季苒差点晕死过去,她这是要干嘛?
齐珞珞将她腰间的荷包扯下来,塞进师方城怀里:“那就这么定了,待会儿你就回去置办东西,天黑之前下聘,东西越丰厚越好,敲锣打鼓人越多越好。”
师方城看向顾云霆,这是缓兵之计吗?
顾云霆颔首让他照办,后者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深究:“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齐珞珞淡笑:“这位就是令堂看中的季小姐。”
师方城张大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季苒却是惊吓过度,慢慢冷静下来找回一些理智:“珞珞,我让你帮忙,你怎么跟外人一样把我往火坑推啊?”
师方城:……本少是火坑?
齐珞珞笑着摆手:“你若真当了师家的妾才是火坑,你成了他的正妻,你舅舅就变成了他舅舅,师夫人就算握着证据也不敢拿出来,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季苒咬着下唇,看向师方城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可是我和他又不认识,贸然订亲……”
顾云霆蓦地出声:“他和宋青严二选一,你选哪个?”
季苒毫不犹豫:“那自然是他!!”
师方城这下舒服多了,别看他游戏花丛,但最近一再被拒绝心里很不舒服。
张羡迩和谢佳悦为人都不错,与他也是旧相识,但有些事也不是轻易能跨过去的。
他想帮忙是真的,但也不想真的去做救世主。
相较之下,季家门第虽然远不比师家,但光是同齐珞珞交好这点就是最大的优势。
齐珞珞有时不谙世事,但头脑和悟性都一流,又有一手精妙医术,性情正直坦荡,做朋友绝对是百利无一害。而且他以后免不了要回师门做些事,不在京城时将季苒送到侯府十分安全。
可谓一举好几得,何乐而不为呢?
师方城取下玉佩递向季苒:“这个你先拿着,定情信物我一定送你个好的!”
季苒红着脸收下,垂眸不敢看他。
师方城起身向齐珞珞深深鞠躬:“那就有劳嫂嫂费心照顾,两天后我来迎娶!”
齐珞珞授意桃枝将消息传出去,当天下午宋青严便找上门,竟然比季家来得还快。
她没出面,顾云霆不知和宋青严说了什么,宋青严连一盏茶都没喝完便落荒而逃。
他出门时正与季苒双亲迎面,季母对宋青严的憎恶深入骨髓,当即拦住他:“哪都能看见宋公子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怎么,这次宋家又打算编排我女儿什么谣言?”
宋青严面露尴尬,低声道:“过去多有得罪,不是出自在下本意,之前业已向令爱解释。季伯母若要责怪,晚辈绝不逃避。”
季父拦住妻子:“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你与他说这么多做甚?走吧,女儿的事要紧。”
说好是做妾,怎么转眼成了正妻?
师方城亲自登门,大张旗鼓送了五十抬厚礼,光是一米高的珊瑚树就有四棵,郡主出嫁也没这般排场,他要如何对师夫人交代?
季父只觉得怀里的婚书快要将心口烫伤了,在家里左等右等等不到季苒回来,一问才知道女儿竟然住到武侯府去了。
武侯府是什么地方?他一个京兆尹都没见过的小官,直闯二品大员府邸,想也不敢想的事!
可是瞌睡有人送枕头,顾侯夫人命人送来请柬,他们不敢来也得来!
宋青严看着二老匆匆进门的背影死死地攥紧拳头,该死的齐珞珞,为什么要让他的苒儿给别人抗灾?师方城和张羡迩纠缠不清,满京城还有一人不知道吗?
这个时候嫁过去,非但不会被祝福,只会让季苒被人戳脊梁骨,说她是贪图虚荣的势利眼。
可是婚事就在后天,他必须尽快想办法,不然季苒就要被师方城那个混蛋给糟蹋了!
另一边,齐珞珞请了绣娘过府给季苒量尺赶制喜服。
季苒的脸红扑扑的,像是喝醉了酒,自从师方城离开她就像丢了魂。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嫁人了,而且往后还有武侯府这么大的靠山,一切像做梦一般。
“回神啦,给我讲讲你舅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