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霆做好了再进齐云峰的准备，不想齐珞珞却只派天璇到断崖下面挖了三捧土。

“只是把血放干不稀奇，但将人倒吊过来，头顶打洞，我怀疑这是血祭。”

齐珞珞拿着竹筛将泥土中的枯枝烂叶筛出去，被血浸泡过的泥土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顾云霆五感敏锐，留在这里简直是种折磨，换做往常他一定会拂袖而去。

天璇本想提醒主子，却见男人注视着女子的目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顿时识时务的噤声。

齐珞珞挑了几种草药，用灵泉水洗去本身的气味，放在白瓷上焙干磨粉，再和筛过的血土混合做成血香，正要点燃突然想起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于是停下动作。

“血香会重现当时的场景，如果死者怨气深重，甚至还会将人带入其中，这不是什么好体验，你们中有谁自觉定力不够，就不要勉强了。”

她说这话时看向天璇桃枝等人，当初顾云霆在古墓感受到灵气证明他有仙缘，但其他人没有明显反应，逞强去经历自身不能承受的遭遇，不是挑战而是自虐。

顾云霆却不赞同：“他们都是死士，你不能太骄纵他们。”

他们早已离开客房，此时身边都是亲信，齐珞珞索性挑明：“血香的作用不止如此，丹圣炼制的血香甚至能将人引入苦海天劫，你确定他们能承受瞬间陷入无数过去中，亲眼目睹自己生老病死爱恨离别，求而不得又得而复失，如此种种人生剧变吗？”

顾云霆挑眉：“你现在仍有丹圣的境界？”

齐珞珞垂眸：“当年我就是炼丹入道，以饵药换取各家心法，正式入门前炼丹术就到达玉液悬壶的境界，相当于修行人的元婴后期。只要丹心不改，我炼制的丹药与当年相差不多。”

天璇与桃枝对视一眼，相传海外方士能炼制长生不老药，莫非他们夫人也行？？

顾云霆思索片刻，屏退众人，自己却没有出去的意思。

语气笃定：“夫人一定有办法保护我，我不走！”

齐珞珞微微蹙眉：“办法倒是有，但我如今的修为无法结成共魂契，只能将你作为战宠，结契后你就不再是独立的灵魂，我死你会立刻丧命，如果我不解契，无论生死你都属于我。”

顾云霆双眼发亮，这契约可比婚书有用多了！

齐珞珞见状顿时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扶额哭笑不得，这是赖上她了吗？

心知劝也是白劝，齐珞珞没再犹豫，刺破指尖挤出一滴心血，抹在男人眉心。

“此誓两心知，以血为凭，九幽相随。”

顾云霆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痛苦的程度比起当初透骨钉还要剧烈，像是一根冰锥从天灵一点点戳进身体，下一刻就能将魂魄悉数碾碎。

他不知道的是，修行人与战宠签订血契并不疼，大多战宠在被生擒之前并未开蒙，如果血契太过痛苦，出于野兽的本能它们也不会甘愿。

之所以到了他身上如此痛苦，是齐珞珞刻意为之。

只要他兴起一点反悔的心思，契约就会失败。

有她的心血足够他挺过苦海业火的灼烧，但契约不成她需要蕴养至少一年才能回复。

见他皱眉，齐珞珞已经做好了失去那滴心血的准备，不想片刻血契结成，他竟毫不犹豫。

掩下惊讶，但心跳猛地快了一拍。

她点燃血香，顷刻黑烟充斥房间，黑色一点点褪去，白烟如雾，温度骤降。

“这么好的根骨习武真是太可惜了，不如随本王回封地修炼。”

断崖下，男子白衣胜雪，正是之前在齐云峰见到的明王萧青言。

绿衣青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残害百姓算什么东西！我要去金甲营报效国家，不是当你这种渣滓的走狗！放开我！我一定要去京兆尹那告你，他要是不敢缉拿你，我就去拦圣驾！”

萧青言阴恻恻地笑了：“金甲营？你想投靠顾云霆？你们一个个都看好他，他是什么玩意儿，等本王做了大启的皇帝，他还不是要像狗一般跪在本王面前？

都是父皇的儿子，他连个名分也没有，还想和本王争皇位吗！他配吗？！”

绿衣青年似乎被吓住了，愣愣地看着他。

萧青言摆摆手，一名侍卫将一个鸟笼状的东西套在青年头上，笼子顶上有一根长长的铁链。

萧青言冷道：“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到下面好好跟老顾侯学一身本事，再去金甲营吧！”

说完，猛地一拽铁链鸟笼蓦地收紧，一道血柱从鸟笼上面冲出，青年倒在地上很快不动了，萧青言让人将青年倒吊在断崖下，一刻不停用长鞭抽打，直到再也没有一滴血水落下。

白烟落地，满屋血色，血香已经烧得只剩最后一点。

所有景色飞速褪色，只剩下萧青言一人满脸狰狞：“顾云霆，本王一定要毁了你！”

话音未落，他似乎突然注意到这边的顾云霆，双手成爪抓了过来。

顾云霆下意识要接招，下一刻却被齐珞珞猛地扯过去，缠上了他的唇。

软玉温香在怀，哪里还顾得上刺骨的杀机。

几乎一瞬，顾云霆陷入其中，血香燃尽，幻境散去。

齐珞珞笑着推开他：“夫君，你这定力可不怎么样啊，过苦海天劫只能旁观不能入境，否则永堕其中无法脱身。”

顾云霆深吸一口气，身体绷得酸疼。

她才是他的劫，一遇上她他就破功了。

回城路上，意外地遇上了季府的马车，季苒见到她就像找到亲人，一句话没说便哭开了。

“珞珞，家里逼我给师方城做妾！我该怎么办？”

齐珞珞看向顾云霆，后者轻轻摇头表示不知情。

她将人带上顾府马车，季苒哭了整整三条手帕才稳住情绪说话。

谢佳悦的婚事本来是保密的，不知被谁传出去，京中又有人旧事重提把花匠的事翻出来。

她正在家里熬糖水，就听外面吵起来，她爹为了二十抬嫁妆同意了师家提亲，她娘却说宁可嫁给宋青严也不能做小。

齐珞珞听呆了：“二十抬也不算厚礼啊，季伯父不会没见过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