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霆如遭雷击，她竟然将这件事捅到太后面前？

可是启帝刚刚才暗示他最近不要和太后一族扯上关系，皇后即将被废，太后即便不被迁出宫，也少不了树倒猢狲散，这种时候她怎么会主动向太后示好？

“你这幅神情是觉得本宫危言耸听？”

顾云霆凝眉：“微臣不敢。”

太后瞥他一眼嗤笑：“自称为臣，看来你是不想认祖归宗。你妻子却不这般想，你知道吗？”

顾云霆毫不犹豫：“如果这是她的愿望，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曾许诺带她踏遍万里河山，看遍日月星辰，如果她觉得只有人间帝王才能护她周全，那么他宁愿一试。事成，他与她共享天下，未竟，他和她共眠一冢。

太后微微颔首神情十分满意，当初她选中启帝就是因为他是先皇所有子女中最有人情味的一个，以前的帝王术总觉得帝王无情才能对黎民一视同仁，但那样筛选出来的帝王往往残暴不仁。

但太后对启帝的多情也不太满意，荧妃入宫前启帝的后宫就十分充盈，除了正式册封一后四妃九嫔，美人昭仪上百，每年还要选秀女入宫。

这些女子平时甚少走出生活的区域，因此太后一直没觉得异常，皇后偶有抱怨她还劝皇后要大度，直到有一年中秋正赶上她做寿，启帝让所有的女子出来贺寿，太后看着乌压压的一片头顶差点背过气去，她甚至有种感觉后宫的嫔妃比起宫人还要多！

敛起笑意，太后轻声道：“你可知皇上为何对荧妃念念不忘吗？”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顾云霆心知躲不过，索性放开了说：“因为荧妃死在了最美好的年纪，在他心目中永远记着她最漂亮的模样，她之后出现的女子再美好也比不上她，时间会让记忆出现偏差，瑕疵会被抹去，所谓的记忆其实并不真实，回忆会将她描摹成他希望的样式。”

就像他不知道老顾侯不是他的生父前，对老顾侯的酗酒十分不满，但得知真相后就回头去看，顾云霆很想回去和他不醉不归，他很能体谅老顾侯的心情。

前面是无穷无尽的西域铁骑，背后是远隔万里无法相认的亲生女儿。

只有酒醉的片刻，老顾侯才能放任情绪外泄。

太后盯着他目光一动不动：“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本宫要说的话很简单，你想成为太子就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对这个位置的心思，在皇上没将你立为太子前，千万不要认祖归宗。

尽一个做臣子的本分，然后在恰当的时机除掉皇上安置在你身边的眼线。”

脚步声响起，齐珞珞刻意将脚步踩得很重，交谈立止。

顾云霆起身迎向她：“怎么样？殿下能起身了吗？”

齐珞珞挤出笑容，一身疲惫毫不掩盖直接靠进他怀中：“一炷香后殿下才能醒，侯爷，我…好累……”

话未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慈宁宫的大门被人推开，启帝一脸焦急地迈步进来：“母后，如意怎么样了？”

换做以前顾云霆不会多想，只会觉得启帝耳目众多，但现在他有了别的念头。

问礼后扶着小妻子在下首落座，暗自运功为她调息。

太后神色如常：“小顾夫人刚刚为如意儿诊治过，这不累晕过去了，如意儿还得等醒来后才能确定。不过本宫觉得应该无大碍了，皇上不是说明日要接见使团吗？怎么有功夫过来？”

启帝在她身旁坐下：“南边水大，这几日山洪阻路，南楚使团被困在长河沟还得三五天才能过来。”

顾云霆仔细整理着小妻子额间每一缕碎发，似乎忘记了身在何处。

太后蹙眉，突然拔高音调急问道：“可是棺崖山下的长河沟？皇上，怎么能让南楚使团从那条路走，本宫记得年前又有祭天的鬼影传闻，万一让他们碰上了……”

“母后不必担忧，南楚大祭司炎绯此前曾到过驿馆，不过一直没进宫，儿臣估摸着她这会儿去迎月炤王女了，大祭司法力无边，在南疆一带的威名仅次于圣女，即使碰上祭天也问题不大。”

启帝如此说太后自然不会反驳，两人心知肚明历任南楚大祭司都不是南疆圣女的对手，只是南疆除去荧妃入宫的那几年，平素与大启并不友好，启帝断无贬低盟友夸赞敌人的可能。

但这话落在顾云霆耳中可谓相当刺耳，当年启帝迎娶荧妃红绸铺路上百里盛况非凡，说得是情比金坚，一转眼他从启帝的话中听出了些迎娶荧妃是为了安定边疆的意味。

当人说人话，见鬼唠鬼嗑，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不该坐在这里听到而已。

启帝说完恍然察觉到他的存在，瞳孔微微缩紧，等这时负责照顾如意公主的嬷嬷匆匆赶来。

“娘娘、圣上，殿下醒了！”

众人起身向后面赶去，顾云霆却横抱起齐珞珞向门外走。

走在最后的李公公眼角余光瞥见，立即停步转身道：“侯爷，不一起去看看？”

顾云霆头也不回：“珞珞累了，本侯送她回去……”

一上马车，齐珞珞便睁开眼睛，拉过男人的手在上面写字：秀女。

顾云霆双眸圆瞪，皇后出宫才一天，启帝就要选秀女？未免太急了吧！

齐珞珞继续写：明王、采石场、偃师。

太后的眼线与启帝并不重叠，启帝打算让明王自断一臂，不想明王却打算借着缉拿天鬼宗的机会出关，如果说整个大启还有什么地方以假乱真最不容易被察觉，那就是关外服刑的采石场。

那里每天都有人失踪病死，医官就是个摆设。

明王打算在那里意外救下一名长得与已故的荧妃七分相似的少女，顺道为她翻案。

启帝当然知道她不是荧妃，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她恩威并重的关怀，说不定为了补偿她的家人，启帝会将她的父兄官复原职，这样一来就能在朝臣携女眷出席的宫宴上顺理成章碰面。

少女倾心于人间帝王的不二英姿，这样的戏码并不罕见。

顾云霆回到：何人？

下堂欢：战神王爷太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