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锋一走，齐冬璃晕死过去，身边也没个丫鬟婆子的，饶是不少曾去衙门外看热闹的人都知道齐冬璃就住在城北老街一带，也不敢去给唐氏通风报信。

毕竟上一次唐氏当着京兆尹的面就敢动手打傻子娘，谁也不想惹得一身腥。

乐洋楼的大掌柜没办法，只能叫手脚麻利的伙计到杏林堂去请女医。

顾云霆整理衣摆准备离开，他觉得小妻子肯定不愿再和嫡姐扯上关系，毕竟两人不算亲姐妹。

不想齐珞珞却用眼神示意他坐稳，同时手指飞快地在桌面上写到：断尾孤魂。

顾云霆一愣，齐冬璃怎么会和九孔妖螺扯上关系？

楼里乱成一片没人注意他们这边，顾云霆索性坐到小妻子身旁。

齐珞珞低声道：“齐冬璃身上有血腥味，应该是刚落胎不久。

当初断尾的大儿子带着兄弟姐妹离开，很可能是返回老家去了，淫祠巫庙不好找，但各家的祠堂里却有香火，只是不知道断尾一家被囚禁多少年，我猜他家的祠堂早就没香火了。”

没有香火的祠堂和普通的农户废弃之后不太一样，像启帝赏赐给她的庄子，即便一直有人打理，三五年没人住也会断瓦残垣，而祠堂往往几十年没人祭扫也能维持主体结构不烂。

一般游方道人招摇撞骗会哄愚夫愚妇说是祖宗保佑之类的，但其实是因为里面住了游魂。

中原有打赏开道的风俗，比如结婚迎亲队伍前有专门派发喜钱的福人，出殡下葬的治丧队伍前后都有抛洒纸钱的家属，祠堂作为供奉祖宗所在，每次上香摆供果也添一些零碎给无依无靠的游魂，省得它们因为嫉妒在路边给活人说丧气话。

久而久之，没地方去的游魂会聚集在废弃的祠堂里头，捡拾当年洒在地上的酒水瓜果和香烛元宝的福气，等这些福气彻底没有它们才会散去。

顾云霆亦低声说道：“所以，她曾经到过祠堂，身上的血腥吸引了游魂？”

齐珞珞点点头：“普通人生机完足，魂火炽烈，即便被游魂附身，最多也就是头疼脑热两三天就好。游魂受不了魂火的灼烧，很快就会离开。

但也有例外，胎儿离体并非她所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还会对无缘得见的孩儿再三思念，哀大伤身魂火减弱，游魂附身便很难驱逐。而且我觉得，这游魂好像和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顾云霆不甚明了，齐珞珞蘸着茶水在自己掌心里画了一道符，握住他的大手。

霎时间，一层薄雾散去，眼前人影变得影影幢幢，每个人的头上都多了一缕颜色，肩上多了两盏明暗交错的火焰。而此时，倒在地上的齐冬璃脚边蹲着两只半尺长的黑皮耗子。

光影一瞬即没，顾云霆想再看眼前的一切又恢复原状。

齐珞珞将写字的茶水倒掉，重新倒上一杯暖茶递过去：“普通人想要看到阳世以外的东西，需要透过魂火，但魂火离体于人无益，时间太长会让身体虚弱，频繁离开会让精神枯竭。

重病受伤的人经常会出现幻觉，听到陌生人说话，或者看到根本不存在的人，就是魂火衰弱的缘故。不过也不是每次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当下发生的，也有可能是过去发生的事。”

说完，就见男人看着她一动不动。

齐珞珞想大概他误会了，于是解释道：“刚刚你用的魂火是我的，上次进黑市你沾染了黑泥，脚底亦有血腥味，现在也是游魂眼中可口的猎物，我不会让你冒险。”

结果一秒凝视变皱眉，男人反手握住她：“下次用我的，别客气。”

齐珞珞扶额，别把战神的狂放用在这里好吗？

此时，伙计带着女医赶回来，齐冬璃知道再演下去一定会露馅儿，于是装作转醒哼了几声。

“这是哪里……”

她像是被吓坏了，声音带着柔柔的哭腔，男人最吃我见犹怜这一套，见状只恨闲人太多没办法嘘寒问暖，残花败柳又如何，同样是官家小姐，这个可比教坊里面的干净多了。

女医冷眼打量，简单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大碍，转头向掌柜的要了诊金就要离开。

从头到尾没和齐冬璃说上一句，只差没把嫌脏两个字写在脸上。

大掌柜无故被搅黄好几桌生意，楼上又弄得腥臭一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拦住女医，故意大声道：“大夫，她这是怎么了？进了这个门，就是我的客人，倒在这里，不知情的还不得以为她是吃坏了东西，麻烦您说一下。”

女医不耐烦道：“肾气不足导致小便不禁，至于她为何会晕倒，许是想要赖账？”

齐冬璃怎么也没想到女医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漏尿的事张扬出去，这会儿她是真的快要晕倒了，但大掌柜没给她晕倒的机会。

“既然你醒了，那就把账结一下吧！这么多人看着，你拖欠了会让别人觉得我这楼里什么人都欠得，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大掌柜沉下脸来，他方才听得很清楚，白锋给了齐冬璃一笔银子。

两千两对于出嫁的女子而言的确是不少了，京中百姓嫁女儿陪嫁三五百两就是豪横，这官家的女儿一千两也不是小数目，但齐冬璃身上穿得这料子他认得，开春最好的香云纱，一匹就要五十两，背后没有夫家，像她这样大手大脚的败坏，用不了两三年银子就都没了。

像得月楼一样，乐洋楼背后也有贵人入股，往后生意长着，大掌柜可不想被吃白食的缠上。

齐冬璃咬着下唇，正要说话，突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转身过来。

齐珞珞原本也没打算躲，四目相对，神情冷淡。

“小妹，原来你也在啊，怎么刚才不说话呢？

当初白公子没少麻烦你，我知道他对你向来不太友善，但你不是常夸奖他有魄力有胆识吗？现在成了侯爵夫人就端起姿态不理睬旧相识，让人看了难免心寒啊！”

下堂欢：战神王爷太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