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抄家(1 / 1)风鬼云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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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无云无风,京城依旧一片繁荣。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儿啊?也不嫌羞人,老爷这几日在宫中没回来,不然奴婢定是要去告状的。”一名侍女在后面喊道。

小姐也真是的,一点儿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去寻未婚夫是一般的闺秀能做出来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未雨绸缪,探寻敌情,若是这太子不和我的胃口,定是要去寻爹爹商议的。”

楚清尚在街头用扇子敲了敲夏荷的小脑袋,小声说道。

裕朝民风较为开放,可能是裕朝开国皇后太过风姿飒爽,与太祖一同打下了千里江山,所以并无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还在各地开设了女子学堂,教授些技能和规矩。

楚清尚是楚家嫡长女,其父是当朝宰相楚谨洲,其母是江南柳家嫡女柳云初,只可惜在生了楚清尚之妹后便撒手人寰了。

楚谨洲多年来也未再娶,将两姐妹亲自抚养长大,在楚清尚的心中,爹爹是无所不能的。

今日听闻太子殿下要来这万香楼吃茶,楚清尚自然也来了这里,想要一探究竟。

不过刚到酒楼,便听到了吵闹声,原来是一书生在酒楼点菜时推到了一位老人,如今这老人正抱着书生的腿躺在地上呻吟着。

“没天理啦,老头儿我只不过是来讨几个铜板,没想到你竟是将我推倒在地。哎呦呦,我的腰要断了!赔钱!赔钱!”

“不是我,我真没碰到你。”这书生心中焦灼至极,今日来这酒楼本就是负担不起的,若不是妹妹哭闹着想吃……哪知道,刚进门点了菜便遇到这等事。那老头儿明明是自己撞上来的,却诬陷于他。

“这穷书生进门的时候便犹犹豫豫的,说不准是个偷呢。”

“光天化日之下竟欺负上了老人,这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周围看戏的人也都围了上来,窃窃私语的人也多了起来。

“小姐,这地上的老头儿我认识,前些天我跟二姑娘出来的时候,这老头也这样躺在了地上耍无赖,被二姑娘揍了一顿。”夏荷悄悄地跟小姐说道。

楚清尚想了想,这确实是她妹妹能做出来的事儿。于是上前说道:“老人家莫慌,我已派人叫了大夫,等会儿便过来了。”

“啊?”这老头儿没反应过来,不耐烦的嚷嚷道:“这儿没你的事,我是让这书生赔钱!不赔钱今儿就不走了,哎呦呦,我的腰哎。”

“老人家别急,东厂四爷是我舅舅,我已派人让他等会儿过来,定要帮您出出气!”楚清尚义正词严地说道。

“什么……什么东厂?”老头儿像是愣住了,他不过是讹个钱,让东厂的人来干什么。

“自然是当今圣上设立的那个东厂,它本就是调查各种案件纠纷的地方。”楚清尚顿了顿,又补充道:“东厂调查的案子,一定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老人家你别怕,等会儿来人了,你只管将真相说出来,必要让这书生得到惩罚。”

老头儿听完打了个寒颤,东厂是什么地儿啊?进去了就得扒层皮,况且自己一点儿事都没有,还想讹人家的钱,这要是进了东厂还能出来么。

他心里叹了声晦气,前几天刚被一个小丫头给打了一顿,今日本想着这穷书生好欺负,没想到又碰到了个刺头。

于是他擦了擦不存在眼泪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看这书生穷得叮当响,也没钱赔,老头我心善,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下起了身,灰溜溜地往外走。

那穷书生松了口气,看了眼楚清尚,朝她行了个礼说道:“今日多谢姑娘了。”

“无事,举手之劳罢了,这老头儿本就是惯犯了,你以后多多注意些。”楚清尚说道。

说罢,朝书生点了点头,绕过这群人,去了清净的地方等了片刻,并未等到什么太子,有些无聊道:“咱们还是回去罢。”

朝楚府走去,她愈发感到不寻常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鲜血的味道。

“爹?”她哆嗦着喊道。

她一步步踏进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楚清尚狠狠地颤栗着,耳边怎么是绝望的哭喊声、辱骂声和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她的折扇跌在了地上,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梦对吧……

为首的太监注意到了她的到来,笑了一声说道:“奴才刚刚还派人去找您呢,这就来了,来了就跪下吧。”然后转头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十八载,祇奉皇图,恪尊成宪。然今宰相楚谨洲贪污白银三百万两,与齐王乱我朝堂,不忠不义,楚氏误国也……”

宰相楚谨洲参与齐王谋反,贪污白银三百万余两,楚氏男丁年满十六就地格杀,楚氏妇孺流放充军。

楚氏家主楚谨洲被两个侍卫押着跪在大堂前,他垂眼看了看血红色的石砖,喊了一声:“清尚!”

楚清尚直接愣在了原地,直愣愣地看向了父亲:“爹……”她知道爹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女子流放充军说白了就是去当营妓,士可杀不可辱……

楚清尚望着晕倒在一旁的妹妹,摸了摸身上的那把匕首,那是她及笄时父亲送给她的,如今竟派上了用场。

“咣”匕首被一个太监打在了地上,“呦,姑娘可是万万不能死的,圣上说的流放,这要是死了,奴才可不好交差啊。”那太监掸了掸自己的拂尘,又说道:“楚丞相看好了么,看好了就上路罢。”

“冯路!”楚谨洲双目充血,咬牙喊道:“当今圣上信鬼神仙道,你却无劝解之心,此为不忠!前厂主处处护你,你却恩将仇报,此为不义!你这不忠不义之人必将下地狱!”

“楚谨洲,奴才只听命于皇上一人,皇上就是天命,奴才只是奉天命行事,何来不忠不义之说?况且奴才这条命……本来就是从地狱捡回来的。”

冯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非哭非笑起来,他拿了小太监手里的酒,又说道:“皇上本意是要将你凌迟处死,可楚丞相多年来也算是尽了本分,奴才还是敬重你的。

如今丞相大人便喝了这杯酒干干净净上路罢,奴才也好将你的尸体刮一刮给皇上交代,这样也算是凌迟了,免了你的痛苦。”

楚谨洲深深地看了一眼冯路:“你……”他本以为冯路会派人将他刀刀凌迟,让他毫无尊严地死去,没想到死前还能等到一杯毒酒,让他走得体面些。

就着手冯路的手,楚谨洲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咽了下去,不过瞬间,腹部绞痛异常,痛到神志不清起来,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死去多年的妻子。

那年他还是年少轻狂的状元郎,一眼就看中了柳家的娇小姐,他与她约定奈河桥上一定相约百年。

如今他这张脸早已饱经风霜,不再年轻,不知妻子在桥头还能否认出他来。

他看着亲手养大的两姐妹,双眼模糊,滴下了一滴血泪:“孩儿莫哭,爹爹去寻你们的娘亲去了……”

“爹!爹!”楚清尚想要扑倒她父亲身边,却被身边的侍卫一把压了下去,头磕在了地上,整张脸也变得鲜血淋漓。

不过几个鼻息之间,楚谨洲已经断了气,浑身都淌着血,但还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到死都没有弯下腰来。

蔓延开来的血浸染上了冯路的鞋,冯路低头看了看说道:“啧,鞋又要换了,换哪双呢?”

“干爹,下雪了。”他身边的小太监林贤说道。

“是啊,下雪了。差不多了,让人把这里收拾收拾,把楚丞相的尸体带走,对外就说楚谨洲是被凌迟处死的。”冯路交代道。

“干爹……为什么你……”林贤有些犹豫地问。

“就当还他当年一句话的恩情罢,记得把那些奴才们好好清一清,乱嚼舌根是要丢了舌头的。”冯路说道。

林贤道:“那楚家两位姑娘呢?真让人给流放到军营里去?”

“自然,当年柳云初只留下了两个女儿给楚谨洲,他自然当眼珠子似的养,一身才学可不都教给了两个女儿?不给流放到军营,以后若是翻出什么风浪来,咱们可没有第二条命。”

“奴才想着楚谨洲对干爹有恩,那也就是奴才的恩人,所以多了两句嘴,该打!还是干爹考虑得周到。”林贤说道。

“有恩……何必节外生枝,看她们的造化罢,你下去安排吧。”冯路说道。

“是。”林贤抬头望了一眼冯路,立马又掐醒了自己。心里想,干爹已快到不惑之年,依旧丰神俊朗,那一抹泪痣更显得妖媚起来。走在路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哥,自己光是看了一眼都差点呆愣住了,难怪长公主这么多年都对干爹念念不忘。

“林贤,眼珠子不想要了?”冯路问道。

“干爹息怒,儿子再也不敢了。”林贤立马说道,干爹还是最不喜别人谈论他的样貌啊。

此时的万香楼里来了一位贵客,是当今太子殿下。

身边的一个侍卫恭敬地说道:“太子,丞相……死了。”

太子闭了闭眼,发出无可奈何地叹息:“楚相……”然后倒了杯酒,淋到了木桌上。

不知何时,起风了,大雪还在下,可这洁白的东西却洗不掉血腥,也掩盖不掉京都金色琉璃瓦下的灰暗。

万香楼里歌女的吟唱声随着寒风缓缓飘来:“女嬃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鮌婞直以亡身兮,终然殀乎羽之野。汝何博謇而好脩兮,纷独有此姱节?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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