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二河的眼里闪耀着光芒，与平时那灰暗的神情不一样，此时的他眼含惊喜，仿佛拨开了云层见到了阳光。

“真的？一匹布算二两银子？”

“当然。”夏渺渺淡淡地看着他。“不过你行吗？要是染坏了的话，一匹布赔我一两银子。”

“啊！”夏二河眼中的光消失，神情犹豫。

“你考虑清楚。”夏渺渺再扔出一个重弹。“亲兄弟明算账，不仅你这样，兰儿也是这样。一匹布算二两银子，但是染坏了我的布，就要赔我一两银子。另外，因为你的情况特殊，所以不要说我没有给你机会。我为你支付了十两银子的债款，再加上你在舅舅那里欠的银子我也还上了，所以想要赎身的话，你就要给我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夏二河瞪着她。“你怎么不去抢？”

“知道大户人家的仆人卖身进府一般是多少价格吗？壮年男人差不多是四五两银子，几岁的孩童要是签死契，价格在十两银子之内，要是活契，就是二两银子左右。活契想要赎身的话，就要翻个一百倍。我只给你翻了十倍，算是客气的了。”

夏二河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事情，夏渺渺说什么他信什么。事实上，比较心善的主家要是特别喜欢那个仆人，也有可能直接发还卖身契，甚至送上一份嫁妆把她嫁出去。要是遇见恶毒的，指不定哪天就死在了后宅里。

二百两银子对夏二河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从出生开始便很少见过银子，更别说这么一大笔银子。像他这样的混混，怎么可能赚得这么多银子？以前不敢想，现在想不到。

“我们是亲姐弟，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夏二河嘟囔。

“之前也没见你对我客气。”夏渺渺转身。“算了，看来你是不想赚这个银子了。既然你愿意给我做一辈子的仆人，那就成全你吧！”

“我不会染布。”夏二河追上她。“刚开始的时候你总得教我吧？”

“可以。”夏渺渺看着他。“我只教你两遍。要是还不会的话，就不用学了。”

夏二河犹豫了一会儿，在夏渺渺不耐烦的时候开口说道：“就这样说定了。”

万碧兰拉着夏渺渺走到角落里。夏二河见状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才是你亲弟弟，防谁呢？”

“嫂子。”万碧兰拉着夏渺渺，神情中满是迟疑。

“有什么话直说。”夏渺渺摸着她的碎发。

“我知道不该说这个话，但是有些事情总得防一下。夏二河的品性你是知道的。总不指望他这么快就把那些臭毛病改掉了。你要是教他染布，他把配方泄露出去怎么办？”

说完，万碧兰脸颊绯红，仿佛背后说人坏话是多么丢人的事情。

“放心好了，我教他的都是最简单的。再说了他现在名义上是我的仆人，要是泄露了配方，那就是背叛主家，按律令那是要重判的。”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夏渺渺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夏二河听得清清楚楚。

从隔壁传来喧闹的声音，听那声音有男有女。万碧兰和夏渺渺听着这响动，两人的交谈暂停，皆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劲。

“什么？小产了？”一名老嬷嬷气愤地说道：“知道我们老夫人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高兴吗？本来还想抬举你，结果竟是这样烂泥扶不上墙，活该是贱民命。我们走！”

“嬷嬷别走，我们琳儿身子好，既然能怀上第一个，就能怀上第二个。嬷嬷请通融一下，帮我们琳儿说几句好话，要是她能入府，必然会感激嬷嬷的。”这是甄氏的声音。

此时的甄氏哪有半分尖酸刻薄，卑微得像个低贱的蝼蚁，连个县令府的嬷嬷都要小心翼翼地讨好。

可是她说得再多，对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听她说废话。孩子没了，那卑贱的乡下丫头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嬷嬷……嬷嬷……”

县令府的仆人走后，甄氏的男人对着母女两人破口大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让你们把孩子弄没的？现在好了。眼瞧着就要进府做姨奶奶了，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我们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甄氏也带着怒气。“琳儿，那男人是谁？”

“我……”温琳儿结结巴巴。“什么男人？”

“杨稳婆说的男人是谁？就是你与那男人鬼混，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甄氏气急败坏。“还损失了一笔银子帮你清理身子里的死胎。琳儿，你现在越来越让娘失望了。娘还指望你带我们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连进朱府的可能都没了，你又一幅败坏身子，连嫁人都有问题，更别说攀上高枝。你怎么这么没用？”

“娘，怎么能怪我呢？我也想过好日子，也想给爹娘带去富贵。明明朱公子对我那么好，偏偏那个少夫人这么难缠，要怪就要怪那个少夫人不容人。”

“现在朱公子那里没戏了，你的名声也臭了，咱们不能在这里呆下去。”温父说道：“收拾东西，咱们离开这里。”

“咱们能去哪里？”甄氏问。

“把朱公子送的金银首饰典当一些当路费，只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咱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没有人知道琳儿的事情，自然可以重新开始。”

万碧兰听着温家众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接着便是收拾东西的声音。她站在那里许久，心情格外的复杂。

不管怎么说她和温琳儿情同姐妹多年，甚至这些年一直把她当大嫂看待，不曾想她们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难受了？”夏渺渺看出万碧兰的复杂心情。“你们不是一路人，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只是感慨幸好不是她嫁给我哥，要不然我们家得乱成什么样子？”万碧兰说道：“嫂子，你放心，在我的心里你才是嫂子。”

“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夏渺渺笑了笑。“好了，干活吧！”

温家众人离开的事情很快就被村里的人发现了。温琳儿刚小产就长途跋涉，村妇们提起她便一阵唏嘘。毕竟以前她也算是村里最受欢迎的姑娘，现在提起她人人厌恶，仿佛一条臭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