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渺渺抱着木盆来到河边洗衣服。刚蹲下来，头发垂下来弄得脸颊痒痒的。她把东西放下后，随手拿起旁边的木棍把头发盘了起来，卷起衣袖利索地干活。

此时有几个妇人一边洗衣服一边谈笑风生，看见她过来，一个个敛了笑，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

“秀才娘子，你是不是瘦了？”

“渺渺啊，你最近清减了不少。是不是万秀才对你不好啊？”

夏渺渺将衣服打湿，冷淡地说道：“我以前胖的时候你们问我喘气累不累，现在瘦下来了，又说是不是夫君对我不好。你们的戏可真多。”

“这不是关心你嘛！”

“对啊，温琳儿走了，你们家总算是清净了。不过渺渺啊，听说县令换人了，那你们家万秀才岂不是有科考的机会了？你可得看紧了，以万秀才那样的相貌和才学，不知道多少姑娘盯着呢！”

“我家夫君眼神好，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看上的。再说了，要是有像温琳儿一样上赶着贴上来的，我不介意让她的名声比温琳儿更臭些。”夏渺渺抬起头，露出那张冷漠的容颜。

妇人们讪讪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夏渺渺有多泼辣，他们是见识过了。现在除了在她面前说几句酸溜溜的话，也不敢招惹她。

“姐，我染成了。”从远处传来激动的笑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夏渺渺额间的青筋跳了跳，看着那个一边说着‘染成了’一边大笑着跑过来的人，手里的木棍狠狠地敲击着石头上铺着的衣服，仿佛敲着那人的脑袋似的。

“我染成了。”

“真的，姐，我染成了，你快回去看看。”

妇人们又看了过来。

在看见说话的人是夏二河时，一个个的神情更古怪了。

“二河，染成什么了？”一个中年妇人笑着说道：“你不是卖给你姐做奴仆了吗？怎么还在叫姐啊？应该叫主人吧？”

旁边的几人偷笑。

夏二河以前的名声不好，偷鸡抹狗的，村民们敢怒不敢言。现在他落到夏渺渺手里，还是最低贱的奴仆，一方面大家说夏渺渺心够狠，另一方面又在说夏二河活该。

总之什么话都被她们说尽了。

“关你们什么事情？我和我姐说话。”夏二河瞪了那妇人一眼，继续对夏渺渺说道：“姐，你快回去看看嘛！”

夏渺渺一边洗衣服一边说道：“没看我在忙吗？急什么？我回去会看的。”

“我帮你洗，你回去看。”夏二河从她手里抢过木棍。“要是我成功了，你可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

“我又不是你，说出来的话就会算数。”夏渺渺睨他一眼，站起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行吧！既然你想帮我洗，我不能不给你表现的机会。你洗好了给我端回来晾干。”

夏二河看着夏渺渺的背影：“你可得帮我看仔细了。”

夏渺渺走后，妇人们对姐弟两人的谈话格外的好奇，纷纷问他怎么回事。

“二河啊，你到底染成了什么？你们家在做什么啊？”

夏二河不耐烦地说道：“问我做什么？你们问我姐啊！”

“一口一个姐，你就不恨你姐吗？你们可是亲姐弟，她就算帮你还债也是应该的，居然让你卖身给她。天底下哪有这样狠心的姐？”

夏二河面目表情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此时他敛了笑，用力地搓洗着衣服，不再搭理旁边的人。

几个妇人见夏二河不理会他们，也不再纠缠。

“这秀才娘子的手段真厉害，连亲弟弟都变成奴仆了。万秀才还没有当官呢，她就摆起了官家太太的架势。”

“可不是。如果是我的话，哪里做得出这么心狠的事情？弟弟欠了债，自己有钱当然得帮忙还债了。自家亲弟弟，又不是外人。”

夏二河狠狠地捶着衣服，那水花四溅，溅得到处都是。

“哎呀，你干嘛用这么大的力气？我们的衣服都弄湿了。”

夏二河回头看过去，撇了撇嘴：“哦，弄湿了？在哪里？正好给我看看。”

“啊！”几个妇人连忙收拾自己的衣物起身：“夏二河，你太不要脸了。”

“泼皮就是泼皮，活该被亲姐姐当成奴仆使唤。夏渺渺没有帮你也是对的。”

夏二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狼狈逃走。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他不可能当作没有听见。其实对夏渺渺，他也是有怨言的。明明她有银子帮他还债，偏要这样玩弄于他。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本能的就是不想听见那些长舌妇说她的是非。

还有，完成第一匹布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像燃烧起了火焰。那种兴奋感是从来没有过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夏渺渺回到家，看见晾在那里的新布，仔细地打量着每一寸地方。

“万兄，这里就是你家啊？”从门口传来陌生的声音。“好美的布……”

夏渺渺转身回头，看见一名衣着华贵的青年跟着万子渊走进来。

那青年摇着扇子，打量着四周，在看见晾晒在那里的布匹时露出惊艳的神色。

万子渊已经看见夏渺渺，对她说道：“夫人，这位是于兄。他见我身上的衣服，想要见见夫人，我便带他来了。”

“嫂夫人。”于明羽拱了拱手，一张桃花眼里满是好奇的打量。“听说万兄身上的衣服是嫂夫人亲手所做。在下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见了嫂夫人的手艺，惊为天人，想要结识一下，希望没有吓着嫂夫人。”

此时的夏渺渺已经算是一个丰腴的清秀佳人，虽没有万子渊的相貌出挑，配他也是勉强够了的。再加上夏渺渺那双眸子精亮，一身气度不凡，实在不像个普通的村姑。

“公子姓于，莫不是于氏绸缎庄的东家？”夏渺渺淡道。

“呵呵，正是在下。”于明羽笑了笑。“看来嫂夫人对咱们这行业还是很了解的。嫂夫人，冒昧登门，还请不要见怪。”

“不会。既然是夫君的朋友，便是我们家的贵客。夫君，你请公子入座，我去泡茶。”夏渺渺转身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