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东街柳巷发生了一桩命案。
死者是李记绸缎庄的掌柜李志殷,以及他的妻子秦氏,五岁幼儿,还有管家何太冲,下人阿壮,一共五人。
杀人者是王六郎,青河县鼎鼎大名的太岁凶人,横行霸道,鱼肉乡民。
据供状上所诉,案发起因是王六郎上门找绸缎庄掌柜李志殷,商讨买卖绸缎庄的事宜,后来,双方发生了冲突。
所谓的冲突,是王六郎先发现茶里被人下了迷药。
于是,王六郎想要离开,这时候,李掌柜,妻子秦氏,管家,以及下人阿壮一起动手阻拦。
在打斗过程中,王六郎以及他的护卫正当防卫,错手杀人。
这桩案子疑点丛丛。
王六郎的恶名人尽皆知,一个绸缎庄掌柜怎么可能敢下药绑架。
再者,王六郎肉身境巅峰,力能拖拽九牛,还有两个肉身境巅峰的护卫,贴身保护。
随便一个站出来,就能打穿李掌柜全府上下。
另外,贴身护卫是不会喝茶的。
这个茶里下迷药的绑架计划绝对不会成功。
关键的是,柳黑查案的时候,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所谓的迷药。而秦氏的衣衫有被撕扯,挣扎的痕迹。
死法是窒息而亡。
再加上隔壁邻里的口供,以及时间线的整理,柳黑推测还原出一个真相:王六郎不安好心地带人上门,李掌柜不在家,由其妻子秦氏接待,然后王六郎见色起意,欲当场行不轨之事。
秦氏奋力挣扎,被掐脖捂嘴而死。
当世在场的下人阿壮,和秦氏的五岁幼儿同样被暴怒的王六郎掐死。
想要离开时,遇到赶回来的李掌柜,还有管家何太冲,被抓着就要去报官,于是王六郎顺手杀了二人。
只不过,当时动静太大,有邻里窥探,还是引来了官差,被上任县令抓捕。
后来县令大人一审,事情发生惊天逆转,王六郎成了受害人,被关几天,赔了些钱财,照样逍遥法外。
这件案子当时惊动整个青河县。
但还是被上任县令压着,等上任县令一时,也就拖到了现在。
没想到,新任县令齐大人一来,就直接要重审此案!
柳惊霜骑马奔袭在长街上,目中闪烁锐光。
当时,她还在郡里的武院,刚刚修业结束,在父亲的运转下,数日之后才回到青河县,正巧遇上大摇大摆离开县衙的王六郎。
见到她,那个王六郎还用一种很侵略性的淫邪目光,打量着她,朝她吹了一声口哨。
这种十恶不赦的家伙,该是时候伏法了!
踏踏踏,踏踏踏。
骏马奔驰,迅捷如风,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冲进了一条花街柳巷。
虽然只是刚刚过了晌午,但两旁椅栏处已经有胭脂女子,轻舞红袖,开始招揽客人。
毕竟,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
同样的,青河县的文人骚客也早早出洞,溜达在这条闻名全郡的十里春风长街。
青河县能在百河郡富饶排名前五,有这条长街的一份功劳。
在这长街上,最负盛名的,自然是当中最豪华的三家花楼,分别是鸣凤阁,如烟楼,还有明月美人苑。
都是王四郎的。
吁。
柳惊霜一拉骏马,停在一座华丽门楼之前,抬头一看,便看到‘鸣凤阁’的金漆招牌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在台阶之上,瑟瑟寒风中,站立着两个身穿天青蓝纹旗袍的女子,身材玲珑高挑曼妙,容貌娇艳动人。
姿色比起柳惊霜,只差一分。
看到身穿紫色缁衣的柳惊霜出现,那两个女子,还有鸣凤阁进出的男子都略微一愣。
“叫你们老囗鸨出来。”
柳惊霜没有废话,冷冷吐道。
“哟,这不是我们的女神捕惊霜仙子么?”
一道娇柔软腻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来,人随声至,一个妩媚动人的青纱美妇人莲步轻移,走了出来。
“惊霜仙子怎么这么有空,来我们鸣凤阁,是来搞副业攒点嫁妆么?姐姐我早就说了,你来我鸣凤阁,绝对是头牌!”
青纱美妇阴阳怪气道。
“放肆!我堂堂武院学子,九品副捕头,岂能容你一个吃人血的黑心老鸨侮辱?”
柳惊霜一听,脸色骤冷,当场叱骂。
此话一出,青纱美妇笑容一僵,也笑不出来了,轻哼一声:“那么,柳捕头,你来我鸣凤阁有何贵干?”
“听好了!”
柳惊霜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拿出盖了官印的字条,一字一字冷道:“新任县令齐大人有令,传召王六郎杀人案嫌疑犯,王六郎!你速速让他出来,随我去县衙受审!”
清脆甜润的声音传开,整条烟花柳巷突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射过来,注视在柳惊霜手上的字条,神色都有些震惊,诧异。
这位新任县令这么猛的吗?
上午刚抄了凌县尉的府邸,下午就要抓王六郎去审案?
看到柳惊霜手里的字条,青纱美妇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异色,眸珠一转,淡冷道:“对不住了柳捕头,妾身这鸣凤阁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客栈酒楼,你找人找错地方了。你呀,还是去别处找人吧。”
“哼!谁不知道王六郎常年居住在鸣凤阁?你当真不叫他出来?”
柳惊霜冷哼一声,收起字条。
“怎么,柳捕头你还想强行闯进去找人?这鸣凤阁太大,妾身怕你进去了,找不到出来的路。”
青纱美妇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话里头,居然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这时,那两个衙役终于追过来,看到剑拔弩张的气势,立刻缩到一边,让柳惊霜自己发挥。
看着略带得意的老鸨,柳惊霜面冷如霜,缓缓说道:“老鸨,我给你一百息的时间,让那王六郎出来!不然的话,齐县令刚刚抄了凌县尉的家,也不介意把你的鸣凤阁也抄了!”
最后一句话,杀气腾腾,咄咄逼人。
青纱美妇被震得瞳孔一缩,不禁退后了一步。
“好。你等着。”
沉吟一下,青纱美妇转身快步如箭,进入鸣风阁,穿过大堂,绕过七八个院子,最后来到一处幽静的竹院门前。
然后,就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罡气境护卫拦住。
青纱美妇也顾不得规矩了,着急喊道:“四爷,县衙的柳惊霜拿着新任县令的条子,来抓六爷去审案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应付着吧。”
竹院内传出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
“是。”
青纱美妇甚是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竹院屋内,正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约莫五十岁的男子,面如白玉,身披素白长袍,方脸阔鼻,神色有些阴冷。
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宫里的太监。
他,就是王四郎!
另一个是三十五六的中年男子,穿着华丽金袍,双手戴着翡翠扳指,容貌也差不多,但两眼微黑,脸色透着一种肾虚的苍白,眉宇间有一抹凶煞之气。
显然,他就是王六郎。
“这个新来的县令,分明是在找茬!简直不知死活!”
王六郎一拍桌子,面露怒色。
“先别急躁,看看这份卷宗再说吧。”王四郎声音雄浑有力,宛如洪钟,递来一份卷宗。
然后,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什么卷宗?”
王六郎楞了一下,拿过卷宗,抽出里边的纸张一看。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字:
齐坤,灵沙郡人士,大庚元年出生,孤儿,被一个棺材铺掌柜收养长大,性格孤僻,嘴臭,但年少聪慧。
三岁识千字,六岁作诗一首《咏雪》,受举荐入书院。
在书院中,因勤奋好学,深受书院教习赏识,其后参加科举,一次中秀才,一次过举人,于大庚二十二年殿试高中进士,排三甲末名。
同时,因家中贫困,在书院时替同窗抄写作业赚钱,长达数年,最后因模仿院长字条被发现,受训诫。
后来经书院教习举荐,入灵沙郡大牢打工,顺便为养父的棺材铺招揽生意,打包死囚犯死后的一条龙服务,将棺材铺发展为灵沙郡大牢的唯一指定合作伙伴,生意兴隆。
修炼的功法:太清道玄功(玄阶童子功),鹰爪功,奔雷剑,奔雷步法。
……
情感方面:无任何绯闻,母胎单身。
……
背景:无背景。能当上青河县令,疑似是因为吏部侍郎不想得罪各路神仙,特意安排的。
……
这居然是新任县令齐坤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