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郎来了!
齐坤闻声,抬起头,看到被柳惊霜押进来的中年男子。
这家伙穿着一身华丽绸缎金袍,是用上好的云绸刺绣而成,一件就得数百两银子,双手戴着两个翡翠扳指,晶莹通透,也是几千两银子的极品。
一看就很有钱。
再看看他的样貌,方脸阔鼻,脸色微微苍白,眼睛透着一丝凶横之气,大摇大摆的走进衙门,目光扫视而过,没有一个围观的百姓敢跟他对视,全都躲避他的眼光。
一看就像是横行乡里的恶霸。
砰!
齐坤一拍惊堂木,冷道:“犯人王六郎,还不速速跪下听审?”
“大人,我乃善长仁翁,曾捐赠过县里诸多学子,还为县里修桥补路等等出过不少力,上任县令特赐我一块‘乐善好施’的牌子,挂在我家府邸,所以,我是不用跪的。”
王六郎挑了一眼,很是豪横。
“嗯?你敢用前任县令的牌子来压新任县令,你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跪下!”
齐坤厉喝一声。
瞬间,王六郎脸色一僵。
在他的身后,柳黑,柳惊霜两人逼了上来,目光锐利,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好!我跪!”
王六郎看了柳黑父女一眼,咬咬牙,还是双膝一弯,跪在了公堂之上。
目睹这一幕,围观百姓相视一眼,暗暗点头。
还是新来的县令大人厉害!
“哼!”
这时,齐坤冷哼一声,瞥了王六郎一眼,从旁边案卷堆上拿出一堆的案卷,威严道:“王六郎,本官现在重审你杀人的案子,你老老实实回答,若是有半点偷奸耍滑,隐瞒不报,那就别怪本官大刑侍候了!”
“大人,我没罪!你不能对我动刑!”
王六郎立刻喊冤道。
“哼!有罪没罪,是本官判的,不是你说的,不过,看你的样子也是不打算老实招供了,正好,本官这里有一颗迷魂丹,来人,拿水来,给他服下!本官今日就要审个一清二白,还青河县一片朗朗乾坤!”
齐坤一声威严冷喝,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盒,往案首上一拍。
顿时,王六郎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不对啊!
这齐坤不是穷得要死,连师爷都没钱请,自己一个人来走马上任,怎么有钱弄一颗价值万两的迷魂丹?
“迷魂丹?”
“这下好了,真相大白了!”
“齐大人是有备而来啊!”
围观的百姓惊喜不已。
眼看着柳黑拿了一碗水,接过齐坤手里的玉盒,步步紧逼过来,王六郎瞳孔微缩,浑身紧绷着,脸色越是苍白。
“大人,且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围观人群后传来,紧接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衫,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面带十分友好的笑容,双眼又黑又亮。
“你是何人?竟敢咆哮公堂,阻挠本官办案?”
齐坤双目锐利。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拱手拜道:“大人,我乃大庚十九年的举人,姓张,名伟,字亿达,家住京城青云大街三号,未婚,职业是状师,今日是收了人钱财,来替这位王公子辩护的。”
京城来的状师?
围观百姓一听,不禁都窃窃私语起来。
王六郎神色大喜,面露笑容。
不愧是四哥,办事就是靠谱,请的人来得这么快!这下狗县令有所忌惮,应该不敢对他动刑了!
然而,齐坤神色有点怪异,上下打量青年男子一眼:“原来是张大状,本官认得你。”
“哦?大人见过在下?”
张大状眉头挑了挑,笑呵呵问道。
“本官上京赶考之时,听过张大状的大名。听说,令尊是前刑部左侍郎?”
齐坤神色缓和下来,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此话一出,众多百姓神色再变。
王六郎心中大定!
“失礼了,失礼了。”
张大状摇头轻笑,突然神色一肃:“说回正题!大人,你想让王六郎服下迷魂丹,这不合规矩!”
“哦?什么规矩?”
齐坤双眼一眯。
张大状上前一步,指着柳黑手里的玉盒道:“迷魂丹,乃是狐妖精血炼制而成,服下之后,有迷惑神智的功效,但是,据我所知,还有一种丹药,也是用狐妖精血炼制而成的,名为乱魂丹,可以说是炼制失败的迷魂丹。”
“这跟本案又有何关系?”
齐坤面无表情道。
“很大关系!”
张大状目露精光,快嘴说道:“乱魂丹,服用之后,神魂错乱,胡言乱语,严重的还会导致不可逆转的精神失常!所以,我觉得,应该找人来验过这枚丹药,查明是迷魂丹,还是乱魂丹,才可以让我的当事人王六郎服用!”
“胡说八道,本官亲自买的丹药,还能有假?”
齐坤脸色冰冷。
“大人,这就你错了。据我所知,在京城中贩卖迷魂丹的,只有三家店铺,但是,这三家店铺都曾经传出小道士用乱魂丹充当迷魂丹,私自偷卖的丑闻,年年都有小道士被查出来,或是流放,或是充军。大人,这可是关乎人命,关乎一个人的清白啊!绝不能就此鲁莽决断!”
张大状深深一拜,肃然说道。
声音落下,公堂之上一片寂静。
齐坤沉默不语。
百姓你看我,我看你,都眉头紧皱。
这位京城来的张大状战斗力好高!好专业!
“哈哈。”
看到齐坤吃瘪,堂中跪着的王六郎不禁笑出了声,满脸的得意。
迷魂丹只有京城玄天观的方士能炼制,也只有他们的人能查验正伪,去八千里外的京城找人回来?
黄花菜都凉了!
一旁的柳黑,柳惊霜相看一眼,神色微沉。
这第一回合的战斗,齐大人输了。
这时,齐坤突然开口冷道:“好!这迷魂丹暂且不用!王六郎,本官问你,你当日上绸缎庄掌柜李志殷的府邸,是去干什么的?”
“回大人,是去谈买卖,收购李记绸缎庄的。”
王六郎随口答道。
“那么,你有没有对李掌柜的妻子秦氏起色心,意图不轨?”
齐坤又冷声问道。
“大人!这你就冤枉我了!是那个秦氏勾引我的!我乃正人君子,当然不从!却没想到她自己撕烂了自己的衣服,扑到我的怀里,我是有家室的人,又拒绝了!谁能想到,她拼命地扯我的衣服,她好大力的,我也是掐着她的脖子,才将她推走的。”
王六郎满脸冤屈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哗。
围观的百姓听到这话,一片哇然。
这是真正的颠倒黑白!往死人身上泼脏水啊!
“大人,由此可见,我当事人是清白的,如果你没有别的证据,那就只能放人了。”
一旁的张状师笑呵呵道。
“哼,李府邻居的供词,还有秦氏五岁幼儿,下人阿壮身上的伤痕,难道这些证据还不够么?”
齐坤冷哼一声。
“当然不够。这些非关键性证据,根本不足以将我当事人定罪。”张状师摇摇头:“除非,大人你能够找到跟我当事人王六郎一起去的那两个护卫,他们是目击证人,让他们出面作供。”
“哦?这确实也是,还有呢?请张状师赐教。”
齐坤双目一眯,拱拱手。
张状师笑得更灿烂了:“人证有了,还差物证。表面上最关键的物证是凶器,但实际上,这案子最关键的物证是那个下了迷药的茶壶,市面上常见的迷药有五十七种,其中大部分都是劣质迷药,很容易有残留,时间还挺久的。据案卷记载,迷药是在茶杯里发现的,若是茶壶里没有,说明是有人直接下毒在茶杯中。这年头沏茶都是当面沏的,哪有当面下毒的,所以,茶壶里没有,就是有人在事后故意栽赃陷害。”
不对劲!
王六郎听完这一番话,眉头一皱,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这时,齐坤又问道:“若是那个秦氏是当面偷偷下毒呢?”
“不可能。”
张状师立刻摇头:“跟我当事人一起去的两个护卫,江湖经验老道,怎么会看不到一个普通妇人下毒?所以,关键得找到那两个护卫!依照我以往的经验,这两个护卫应该是暗藏在青河县的三不管地带,或者是回老家,或是去郡城里逍遥快活了。”
“够了!”
王六郎脸色一变,大喊一声。
巨大的声音,透着几分心虚,似乎被道破了心事。
“咦?”
这时,张状师双目一亮,惊疑道:“我的当事人在我提及‘老家’二字时,瞳孔有明显变化,看来,那两个护卫是在他们的老家。大人,我恳请你派人去找来那两个护卫,上公堂,替我当事人自证清白,还我当事人一个公道!”
说到最后,字字千钧,铿锵有力,正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