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诗不喜欢坐轿,也不喜欢坐马车,两人干脆带着几个侍卫牵着马准备出城。
“城内不能纵马。像你上次那样纵马入城,除非是紧急军情,不然就要受罚。”
赵无命笑嘻嘻的回答:“我上次自然是有十分紧急的军情了,难道侯爷不觉得吗?”
玉明诗翻了个媚眼,看的赵无命心跳不已。
城中的酒馆此时正是热闹,一群公子哥聚集在这里。其中就有人大声嚷嚷:“兄弟们,满上。这次随国亏得血本无归,我们广安郡却安然破坏了他们的阴谋,实在是让人兴奋。”
“那是,有随国的朋友传来话,虽然部分豪族后期在我们这高价卖粮赚了一点,可是前面那段时间,他们可是生不如死,一石粮食只有过去一成的价钱,
一群人个个高举酒杯,大口喝着酒,个个都十分高兴。
“这可都是赵爵爷的计策啊。不过他怎么那么厉害,原本都以为无解的局,被他反手一招,随国立马一败涂地。”
一个白衫公子端着酒杯,对着这人说道:“你这就不知道了。赵爵爷可是侯爷精挑细选的相公,当然是天纵奇才了。”
“周海,你瞎叫唤什么。当初爵爷跟我们打赌,就你叫的最凶,现在知道爵爷的厉害了。”
“宁宇,你好意思。当初还不是你们挑头,想看爵爷的笑话,结果还不是输了?
宁宇笑了:“老子输的心甘情愿。”
这时,便有眼尖的看到赵无命和玉明诗一行人牵马出城。
“侯爷和爵爷来了。”
一群人一哄而上,不一会就把赵无命和玉明诗团团围在路中央。
玉明诗统领广安郡三年,自有一番威信,当即凤目一横,喝道:“都做什么呢?一个个无所事事在这里喝酒,难道就不知道做点正事?”
一群公子哥被玉明诗教训,也不敢回嘴,只是看着赵无命,兴奋的说道:“赵爵爷,上次打赌是我们输了,说好了随你处置,我们绝无二话。”
“爵爷,您这次出访费国,一招就将随国戏弄于鼓掌之间,实在是大块人心,我们广安郡的人都服你。”
“大家感念爵爷弄来粮食,让我们的妻儿父母不至于饿死,广安郡的百姓很多都日夜祈祷上天庇佑爵爷和侯爷呢。”
这倒不是夸张,广安郡不少百姓都感念这位赵爵爷的大恩,可以说万家生佛也不为过。
赵无命看着这些人,有些感慨。这个世界对于野心家来说或许一念可以白骨成山,但是对于一些普通人来讲,只要能不被饿死,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玉明诗红着眼,不过在这些人面前,却倔强的维持自己的威严。只是沉声说道:“守土卫民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这次让全郡父老因为我的短视而受饥馑之灾,这是我的过错。如今全赖相公帮我渡过危机,明诗实在不敢再受人感激。”
因为被随国设计的事,玉明诗一直心怀愧疚,赵无命看在眼里,心中对随王的怨念又多了一层。
“侯爷,上次爵爷教训的对。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是我们没本事,让侯爷担忧了。”
一群纨绔露出了羞愧,对着赵无命说道:“爵爷,上次说了,随你吩咐,爵爷要怎么处理我们,我们绝无二话。”
赵无命玩味似的看着他们,心中衡量了一下那个计划,有心让这些纨绔子弟试一试。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针对随国的计划,不过可能会有危险,一不小心就是身首异处,你们敢吗?”
周海愤然答道:“爵爷虽然智计无双,可也不要小瞧我们广安男儿的血性,既然输给了爵爷,便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不皱一下眉头。”
赵无命笑着说:“你们几个,今天起,第一天给侯府送一文钱,第二天送二文钱,第三天送四文钱,每天都必须是前一天的两倍。等哪天你们几个都没钱了,就可以去执行我的计划了。”
周海梗着脖子,红着脸:“爵爷莫非消遣我们,我们虽然还不当家,可是这么几文几文的送,一年也没几个钱。”
赵无命感慨,真是无知者无畏!
“你们若是能送一个月,我亲自跟你们道歉。”
几个纨绔说道:“我们不需要爵爷道歉,不过我们就要证明一下,我们或许没有爵爷这么聪明,但是我们有钱!”
这些豪门子弟自然有钱,更何况前两年黑拓木价格数倍的卖给随国,百姓得利毕竟只是很少一部分,钱大多进了这些豪门手中。
这些纨绔们虽然没有正经的工作,但是都不傻,随国要大举购买黑拓木,自然是求助这些豪门大族,所以一个个在其中赚的盆满钵满。
赵无命看着这些傻富二代,意味深长的说道:“有钱就好,这次我教你们一个词,让你们认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钱如流水’!”
玉明诗看着赵无命那坏坏的笑容,就知道这些纨绔们肯定被他算计了。不过对于她来说,豪族是她的基础,却也是她的障碍。
广安郡的军威,是这些大大小小的豪门子弟用血泪拼杀出来的。
三年前,老征西侯与雍帝陷于关外。是她说服这些广安大小豪门,取得他们支持,让她一个年方十七的女子领军,出征数千里,解救雍帝与父亲。
这些豪门对她继任征西侯爵位也大力支持,若是没有这些豪门大族,她也不可能坐稳征西侯位。
这些豪门子弟仰慕她,她也心知肚明。但是不管如何,她也不可能与广安豪门结亲。这是制衡的手段,哪怕她才掌权三年,却已经无师自通了。
对于这些,玉明诗始终有感怀之心。她是重恩义的人,广安豪门的雪中送炭之举,无疑在她心中有很大的分量。
但是这些豪门也是祸乱之源。
广安郡的民生土地都掌握在这些大小豪门手中,他们握有这个郡的绝大数资源。
他们个个有广阔的田庄、家丁、护院等等,当玉明诗振臂一呼,广安郡豪门居然能轻易凑出一支将近三千的劲旅时,玉明诗都深感这些豪门的实力之雄厚。
他们通过宗法制度,将家族不断的扩大。他们足仓廪,蓄甲具,养奴隶。学而仕,勇为军,几乎垄断了广安郡大大小小军政衙门。
风调雨顺时,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不务劳动,却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天灾人祸时,死于灾祸却是那些平民百姓与奴隶,豪族们最多不过伤筋动骨,蛰伏起来准备再次东山再起。
权利变更中,充满了他们的身影。平民暴乱中,他们是隐藏幕后的凶手,那些无知的民众就是他们手中的刀。
可就是这样一群有情有义,却又吸食普通人血液的豪门,玉明诗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说广安郡豪门是一丛有毒的藤蔓,那么征西侯府就是其中最粗壮的那一条。
因为,在广安郡,征西侯才是最大的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