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逻皮跑了,哈夜剌部溃散,玉明诗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让郡兵修营寨,挖壕沟,布鹿角,将赫尔台东面团团围住。
哈夜剌南边是克伽河,这些羌人都不会游泳,南边就是天堑。北边是饮马山,不通道路。西边被山河夹着,只有一条狭长的滩涂。唯有东面,地形开阔,是肥沃的草场。
东面被广安军一围,哈夜剌部以及驱赶而来的数万青羌老幼就无处可逃。
即便西边能通行,也只能够少数人溜走,但是牛羊帐篷怎么办?没有这些,难道在茫茫无际的草原上饿死?
要是拖家带口的想大股迁徙,真的当广安军不存在?就赫尔台那几个鹿角和木制的篱笆,人家随时冲进来了。
数万羌人被围在赫尔台,粮食也不多,毕竟有数万羌人是被广安郡驱赶来的,身无分文,只能靠哈夜剌部分享牛羊食物。
哈夜剌部再富有,也经不起这么多人吃,再这样下去,这个冬天就要饿死在赫尔台了。
走又不能走,打又打不过,那就投降吧。
他们选出临时的首领,跟玉明诗交涉,愿意投降。
玉明诗还要靠这些人当饵,吸引青羌其他部落呢,怎么能接受投降。
不过话不能这样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人家要是你连投降都不接受,搞不好就要跟你拼命了。
“投降可以,不过,这次我兴兵是为了找到洗劫我广安郡民的劫匪。你们一天不把凶手交出来,我就不会退兵!”
哈夜剌部哪里能交出凶手,就算真的把凶手交出来,赵无命也不会认账,说是哈夜剌交出假凶手顶罪。
仗已经打到这个时候,赵无命绝对不会轻易罢兵。能够和谈的先决条件是,你要拥有对等的武力。
哈夜剌部送了许多牛羊,还有皮革,甚至还送了一些优良的战马。赵无命让玉明诗照单全收,然后逼着哈夜剌部尽快找到凶手。
哈夜剌部没办法,一边打听那群假劫匪到底是谁的人,一边派人给另外三大部落送信,请求援军。
而广安军呢,仍然在加深壕沟,布置防御,并且往北方派遣大量斥候,等待羌族援军。
挖壕沟这样的体力活,当然是郡兵们在做。这些天来,郡兵们每天挖壕沟,制鹿角,起营寨,修箭塔。
“老虎哥,我们郡兵就是后娘养的?这些脏活累活就给我们干,先登和神臂就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说话的是个精壮汉子,他们这次随军出征,本来以为有仗打,结果打仗没捞着,尽给两营打杂了。
老虎哥一双手臂展极长,双目圆睁,眼神凶狠,确实有几分老虎的气势。老虎叹气说:“没办法,谁叫我们郡兵战斗力不行呢。就前几天那场野战,换了郡兵上,十有八九要被羌人冲垮。”
精壮汉子不服:“那是两营军士比我们装备好,训练多,薪奉高,当然比我们强了。如果我们也有一样的待遇,战力也不比他们差。”
他们毕竟是小兵,哪里理解玉明诗的难处。玉明诗没钱啊……
老虎两眼放着精光,认真的说道:“大牛,你要知道,功勋是挣出来的。那些豪门子弟生来就有人教导练武学文,天生就比我们强,侯爷用他们也是正常的事。我们这些穷人想要出人头地,就得用命去争!”
“既然上了战场,那就肯定有机会的。”
说完,又卖力的挖起来壕沟来。
青羌阿那戈部,盛逻皮已经来了好多天了,赫尔台的求援信使也一波接一波的过来赵阿那戈部求援。
盛逻皮坐不住了,哈夜剌已经选出了新的临时首领,一旦汉人退军,哪怕哈夜剌部还存在,也不关他的事了。
必须请三部派出援军,只有自己带着援军解救了赫尔台,首领这个位置就能继续当下去。
“氏叔仇在干什么?带我去见他。”
作为青羌四大部落之一的首领,盛逻皮一直与阿那戈的首领是平起平坐的。
“首领正在跟山阴部、亡山部商讨发兵的事呢,盛逻皮大人不要着急。”
盛逻皮如何能不急,直接冲到议事的帐篷,掀开帘布就冲了进去。
三部已经商议了多时了。
其中亡山部的首领雄蒲说道:“汉人居然敢来草原撒野,我们难道就看着他们就这么牵着牛羊回去?”
山阴部的首领石季也说:“汉人太嚣张了,必须打击他们的气焰,不然以后草原就不得安宁了。”
只有阿那戈部的首领氏叔仇并不表态。
盛逻皮气呼呼的冲进营帐,看着三位首领说:“赫尔台有几万族人,你们不去救,难道要等他们被汉人屠杀吗?我们青羌要是少了几万人,以后不会被赤羌、羯人、胡人欺负吗?”
草原上,人口就代表了实力,凭实力划分草场,用草场孕育人口,这就是一个循环。
青羌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广安军灭了这些族人。
盛逻皮见氏叔仇久久不表态,咬牙切齿的说:“这次你们帮我赶走了汉人,我愿意给你们每人一万头羊,一千匹马,赫尔台收留的族人,你们每人可以挑选五千人。”
不说人口,这就是三万头羊,三千良马了。盛逻皮要是愿意把这个价报给玉明诗,搞不好玉明诗都能退兵了。
几个首领齐齐坐直了身体,说道:“盛逻皮,你说话算话?”
盛逻皮指天发誓:“我以羊神发誓,绝对算话。”
没了首领之位,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能赶跑汉人,在三部的帮助下重新夺得首领之位,付出一些羊马人口又怎么样呢?
青羌三大部得到了承诺,终于决定发兵。
留下一部分兵力驻守老巢,每部各出五千人,一共一万五千精锐南下。
一万五千人需要集结,准备牛羊粮草,哪怕盛逻皮不停的催促,也花了将近十多天才准备好。
大军浩浩荡荡南下,直朝赫尔台而来。
羌人基本都是骑兵,而且辎重中牛羊占了很大比例,后勤压力没汉人那么大,所以行军速度也要快上许多。仅仅不到十天,两军的探马就相互遇上了。
“报告侯爷,斥候们发现大股羌人骑兵,距离我军营寨不过一天路程。”
赵无命把棋子丢在棋盘上,看着秦昂,说道:“终于来了!”
秦昂也赶紧丢掉棋子,他讨厌在白天跟赵无命下棋。
白天的赵无命棋风诡异,正面防守的滴水不漏,犹如一只乌龟,让人无处下口。
暗地里,赵无命总是耍阴谋诡计,他的任何一步棋都包藏祸心,让人不得不小心谨慎,防不胜防。每走一步,秦昂都要小心翼翼,穷尽脑汁,太累了。
还是晚上的赵无命棋风更合他胃口,大开大合,直捣中军,杀气盎然,步步都锋芒毕露。经常两军在河界厮杀,斗智斗勇。
虽然也费心,起码杀的畅快。哪像白天,太阴了,经常输的窝窝囊囊,赢也赢的没一点成就感。
秦昂就纳闷了,同样一个人,怎么白天晚上的棋风截然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