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陌回去立刻调了监控。有些街道没有覆盖监控，所以他们只找到了那辆车开了几十公里，然后突然掉头，下一次出现是在医院的画面，车里的人把柏花花放了下来，然后开走了。

在另一端监控里，找到了废弃的车辆，车里的人不知去向。

杨陌看到柏花花被放下的时候是夜里12点，他示意小朱继续排查监控，自己开车往普兰医院走。

柏花花一拳挥过来的时候，还好杨陌身手好，停住脚往后一撤身，柏花花挥向空气，而后拳头被杨陌握在手里。

她的手冷得像冰一样，汗涔涔的，杨陌像握着一块冰石。

太黑了，借着月光，柏花花只能看清来人身材高大，不像是刚刚那个保安，她浑身僵住，试探着问：“杨陌？”

杨陌放下手，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后又把她的另一只手握在手里。衣服还带着温度，像突然被温暖的火炉包裹，好像充满了幸福感。

可是柏花花抽出了自己的手，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杨陌被她的举动搞蒙了：“你怎么了？”

柏花花心头闪过无数个疑问：为什么他要带我来这么远的地方？为什么又扔下我跑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难道……是跟刚刚的婴儿案有关？对，他的出现太巧合了，也许他并不是走了，而是一直在呢？一直在医院里，直到刚刚知道我目睹到了他们的行为，所以他来灭口的！

一晚上的惊吓让她失去了理智，现在杨陌竟也是反派。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绝望笼罩在心头，尖叫声划破夜色：“别杀我——”

杨陌被吓了一跳：“花花，你……”

柏花花的尖叫把刚刚来搜寻她的保安吸引了过来，他打头阵，是一个人，抹黑追到这里，他也提心吊胆，眼见着刚刚明明是个女生，却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保安提着警棍，生怕对方还手，不由分说朝杨陌抡过去。

杨陌压根没想到周围还有人，就算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也来不及回头，左肩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好在他身体素质极好，只是忽然被袭击，身子摇晃了一下，回头便抓住了保安的胳膊，反手一拧，对方的武器就掉在了地上。

杨陌并不知道来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袭击他，但是既然动手打人，这人就不得不去局里聊一聊了。他正想着是得罪了哪路罪犯，分神中，保安挣脱开他撒腿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在这儿！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冲突，本来就不傻的柏花花也明白过来是她误会了杨陌，他们应该……不是一伙儿的吧？

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有点自责地问：“你……没事吧？”

杨陌的外衣披在柏花花身上，刚刚那一下是直接打在了薄薄的衬衣上，根本没什么缓冲，他揉了揉肩膀，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混乱的局面，一连串抛出好几个问题：“到底怎么回事？被绑架以后他们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又放你回来？刚刚这人是谁？”

“你说什么？”柏花花的重点并不是最后一句，她惊道：“什么绑架？”

“你今晚被一辆车掳走，你不记得了？”

“今晚……今晚你带我来这里见你断了腿的父亲，我戳穿了你的伪装，然后，你就不见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昏倒在这里。”她虽然受了一晚上惊吓，但是思路如往常清晰。

黑暗里杨陌微微蹙眉，柏花花的语气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大概真的失去了最重要的那段记忆。如果是这样，那么刚刚劫走她的人里有异能人。

他没记错的话，孙宇的异能就是通过催眠令人失忆。

既然是这样，他至少可以确定柏花花跟孙宇并不是一伙的，或者说，柏花花不是主观跟他一伙儿的，否则也没有必要夺取她的记忆。

“你刚刚是在躲避那人的追踪吗？腿都这样了还跑，不怕更严重吗？”

柏花花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保安带了新的人搜了过来，她揽住杨陌慌忙蹲下。

周围杂草有一人高，刚好可以挡住两人的身形。柏花花大气不敢喘，拿出手机将屏幕调到最暗，然后在上面打字：我刚刚偷看到医院有人把很多婴儿抱出来放进了车里，然后又抱了回去，被他们发现了，就开始追我。

杨陌按下她的手机，表示明白。然后抓着她的手腕，带向腰侧，柏花花摸到一个冷冰冰的金属疙瘩——是配枪。

他在让她安心。

今晚所有的怀疑忽然就一扫而光，既然杨陌说她晚上是被绑架了，那她大概真的被绑架了，至于为什么不记得，这个问题等到回去再解决吧。眼下最重要的是从这里活着回去。

大概是因为如果不是被柏花花撞破，这些人今晚在医院的行动本来就轻车熟路，不需要太多人手，所以来搜查的人也不多，除了那个保安，还有车里的两个人。原本就鬼鬼祟祟的，他们也不敢搞出太大动静，保安一边说着：“就是这里啊，他们有两个人，把他们放跑可就麻烦了。”一边打开手电盲目地找。

他是记错了地方，一直围着两人不远处的一片地绕圈。

找了几圈没人，三人嘀咕了一下，觉得这么无头苍蝇一样地找不是事，那女生的样子他已经记住了，就决定回去想办法。

看到三人走远，柏花花松了一口气，几乎瘫在杨陌身上。

杨陌站起身，说：“你在这呆着，我去看看。”

“你看什么？”柏花花拽住他：“我们在这里苟一会儿，等天亮就回去吧，好不容易逃脱了，你干吗还要去自投罗网。”

杨陌哭笑不得：“我是特工，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运婴儿，是他们自投罗网才对吧？”

“你又没有三头六臂，都已经受伤了，”柏花花不撒手：“太危险了，别去……求你了……而且，婴儿他们又抱回去了……说不定……说不定是我想多了呢？”她是真的吓坏了，哆哆嗦嗦，嘴唇都发紫了。

杨陌蹲下来，捂着她的手，忽然觉得不对劲。她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就算披着他的衣服，已经取了暖，还是抖个不停。

“你怎么了？”

“我的脚……疼……好疼……”疼得她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淌，刚刚哭泣是因为难过，这时候就纯粹是生理性疼痛的泪水。

他想起来她之前崴了的脚还没好，今晚这一通狂奔，大概更严重了。

杨陌看了看远方看不清楚的医院，叹了口气，问：“今晚的事，你拍了视频吗？”

柏花花点点头，说：“我不想管闲事的，但是……觉得还是留下证据比较好。”

她下意识地，还是不想让自己“管闲事”。

“好，”杨陌说：“你的脚必须去医院处理，我们不能一直在这呆着。你相信我，我带你进去医院，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柏花花惊慌地说：“那个保安看到我了。”

撞破了犯罪现场，还被罪犯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普通女生，柏花花说不害怕是假的。

杨陌沉声道：“我也看到他了。”

夜色中柏花花看不到他的表情，伏在他的后背上，能感觉到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偶尔会被周围的荒草划过脸颊，但她感觉到了安全。

脚还是很疼，好在不用自己走路，受力减轻了一些，柏花花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又惊又险地折腾了一夜，她趴在杨陌背上，眼皮打起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