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走后，柏花花看肖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肖霄皱着眉，叉着腰说：“这个阿坤，不是个好人。”

“你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柏花花也看出来阿坤不像个正面人物，但是她觉得肖霄的智商不足以对外表精英的阿坤做出这样的判断。

“那倒没有。”肖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歪着嘴角说：“这家伙一直在我女朋友跟前转悠，没安好心。”

敢情是吃醋了。

柏花花内心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撞见他杀人放火了。”

“他？不至于吧？他就是沈老板一小跟班，哪有这本事。”肖霄不屑地说。

柏花花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果然“跟班”的气质她没有看错。

“沈老板是谁？”

“是一个牛逼的大佬……哎呀这不重要，总之你小心点。”

柏花花调侃道：“看不出你还有关心我的一天。”

“大姐，我认真的，你不领情就算了，阴阳怪气就过分了吧？”

柏花花正想反驳，又有人敲门。

“进来。”

这次来的是一个穿休闲西装的中年男人，西装款式有点老旧，脚上的运动鞋也磨损的不轻，虽然肥头大耳的，但是人意外得比较清爽，并不油腻。

“你是？”肖霄问。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肖霄的问题，而是直接问柏花花：“您是柏小姐吧？”

柏花花不明状况地点了点头。

“我是坤总的司机老欧，送您上路的。”

“这么快？”柏花花惊讶：“我还没准备好呢。”

“坤总说，新闻讲究速度，让您轻装上阵，收拾一下就马上出发，生活用品他会安排。”

柏花花看了看肖霄，肖霄一副“看吧，我就说这家伙没安好心”的表情。

老欧已经给她开门了，柏花花不知道怎么推托，又一想，自己反正也是个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没啥好怕的。

“好，您稍等，我去拿下书包就走。”

富海大厦2108房间，阿坤靠着落地窗喝着咖啡，一只脚随意搭在另一只脚前面，站得玉树临风。

“帅哥，很有型嘛。”女人穿着一件猫猫头的连衣裙，梳两根鱼骨辫，坐在沙发上，朱唇轻启，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卡布奇诺。

阿坤笑了：“柏花花今晚就会消失，你确定要这么干？”

“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想除掉她，但是留着始终是个祸害，今晚这次行动，就当锻炼你提上来的新手吧，如果失败了，就算她命大，我就放她一马。”

“可是如果今晚失败了，她肯定会刨根问底的，岂不是更麻烦。”

“问就问呗，如果失败，就说明老欧是个废物，也要除掉的，老欧死了，她去哪里刨根？她要是来问你……你会承认呀？”女人睁着大眼睛看阿坤，笑得很甜。

阿坤挑挑眉：“说的也是。不过，小染，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大恨意？难不成……”他把咖啡放在吧台，走近沙发，坐在女人身边，压低声音挑逗道：“你看上她了？”

叫小染的女人一根手指戳上阿坤的肩膀：“你走开啦，让老头子看见你就完蛋了。”

阿坤嘴上说着：“沈老头正忙着扮演好儿子，在老太太家，这会儿才不会回来。”身体还是乖乖往边上挪了挪。

小染一本正经道：“老沈摆明了想培养她，肖霄那个蠢货又背着我把她搞到公司。直觉告诉我，一般这种阴魂不散的女人，都会成为威胁。”

阿坤撇撇嘴：“老头子心狠啊，为了培养个小白鼠搞死人家男朋友，小伙子年纪轻轻，可惜啊。”

小染冷笑：“你居然会有同情心？省省吧。”

阿坤耸耸肩，一副开玩笑的样子，接过她手中的咖啡杯，走向了吧台。

林染看着窗外的夕阳眯起了眼：真是可惜啊。

柏花花只拿着电脑和随身的书包，老欧的车开得飞快，她也不敢看手机，怕晕车。

车似乎没有要停的样子，一路向南。

“老欧，我们不去机场吗？”

“今晚的航班头等舱都没有了，坤总说让我直接开车送您去。”

“我不用坐头等舱，经济舱就好。”柏花花小声说，一边拿出手机偷偷查询——果然今天的航班别说头等舱，所有的票都没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太阳已经落下山去，前方一座高山挡住了远处的视线，车驶上了盘山公路。

柏花花打开手机——没信号了。

山路陡峭，很多地方没有路灯，今晚是阴天，月光也不是很好，除了车灯的光芒，整个山谷寂静得让人害怕。

“老欧……我们不歇歇吗？”

这次老欧没说话，只是车速更快了。

柏花花慌张起来，她正在考虑打晕老欧和跳车逃跑哪个存活率更高的时候，老欧突然停了车。

“老……老欧，这种地方停车，万一对面有来车，不会很危险吗？”

老欧熄了火，关了车灯，点了一根烟，声音深沉，“柏小姐，你看过夜里的山吗？”

柏花花坐在车里摇头，乌漆嘛黑的能看见啥，一个司机装什么文艺。

“你下来看看？车坏了。”

“外面冷。”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她几乎能感觉到一门之隔的老欧是死神的化身。

所以言简意赅地说了三个字。

老欧掐了烟，这下完全陷入了黑暗，连刚刚微弱的烟蒂的小火苗都没有了。

柏花花死死抠住座椅，声音强撑着镇静：“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欧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干这事，我家里很穷，儿子得了脑瘫，几十年一直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他们说，只要干这行，就能一夜暴富。”

柏花花听出来了，他是干了杀手这行。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究竟是谁想杀我？”

“这我不能说，我们也是有行规的，不能出卖雇主，否则以后混不下去。”

他这么说，其实言语中透露出雇主并不是阿坤，如此直白，不亚于把“我是杀手雇主”写脸上，阿坤不至于蠢到这地步。

所以柏花花一下也分不清阿坤是不是倒霉催的背了锅，恰巧雇来的司机是杀手。

柏花花冷笑：“你还挺有职业操守的。”

老欧说：“我跟你无冤无仇，我也不想，我是被生活所迫。”

事已至此，柏花花也不再挣扎了，她是早就想死的人，这世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反而沉静下来。

“老欧，反派死于话多。”

“什么？”大概是年岁大了，他不懂柏花花这句话的意思。

柏花花解释完，老欧仰天大笑：“姑娘，你胆子真大。”

“我还有个问题，你是异能人吗？还是……纯武力解决我？”

老欧摇摇头：“我不是异能人，也不想对你动粗。”他打开车门：“下来吧，看起来你并不怕死，你帮人帮到底，配合我演一出戏，我把你推下去，我们都能解脱了。”

柏花花想起杨陌牺牲的那天，她走在街上，想被车撞死，又怕连累无辜的司机。这么想想，现在终于能无牵无挂地离开，还能帮到别人，也算功德圆满。

她认命地走下来，主动走到山路边上，前方是漆黑一片的深渊，看不见底，也听不到声音。

柏花花闭上眼，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她感受到老欧粗糙的大手推到了自己的肩膀，她失去平衡往前跌去，然后忽然又被人拽住手臂向后拖去，在脱了臼闪了腰的自我怀疑中，惊险地摔在一个有点冰冷的怀抱中。

老欧却在她回身的时候被惯性带了下去，伴着一声惨叫消失在黑暗中。

柏花花劫后余生，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不敢置信地问：“杨……杨……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