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楼宣非彼楼萱,身体里的灵魂变成楼万楼的的嫡长女,前忠勇侯谢重的外孙女楼宣,先帝的楼嫔。
楼宣睁开眼睛时,楚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张瘸子面前磕头感谢,说是活菩萨在世,大恩大德无以回报之类的........就差没在他面前烧香了。
可惜她初醒,浑身酸软无力,只看到张瘸子的背影。
但依稀记得,破旧的平房屋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中含着一丝别样的熏香。
月支香,宫中独有。
又姓张,楼宣脑海中浮现一个人。
楚越挺身眺望,看一会儿,半个人影没见着,等来一袭冷风携卷着些许秋叶滚过门槛,尽显萧条与冷寂:“奴婢去院子外看看”。
“嗯”楼宣点头。
刚走两步,便见一道深蓝粗布麻衣男子沿着木围栏走来,木围栏是由一根根木板拼接而成,每一块中间有两拳头大小的距离,身影隐隐绰绰,不太清晰。
楚越一见欢喜的很,转头对着楼宣说道:“小姐,人来了”,而后出门帮他提过手里的药箱。
楼宣心跳加速。
前世,外祖父听闻她入宫为妃,担心宫中有牛鬼蛇神耍阴谋诡计,引荐正五品右院判张恒中照料她的日常饮食,但不知怎么的,三个月后,传出张太医手脚不干净,偷宫中御用药草拿到集市上贩卖。
晋帝为显仁慈,罢免其官职并打断手脚送出宫外。
她不信,但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已经是三天后。
之后她的饮食起居便有萧衍引荐的太医张旭——张恒中的哥哥照料。
男人扶着门框边,慢慢走进来。他看上去年纪很大,皮肤黝黑,两鬓间长满胡腮,长长垂于胸前,像冬季原野上的一把枯萎的野草,又卷又乱。
他低着头,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他半边脸。
许是刚刚从某个农家牲畜棚刚过来,周身散发着淡淡馊臭味。
印象中的张太医年仅二十有余,是太医院为数不多在而立之年以前坐上正五品官职的太医。自信中不失谦虚,从容中不失谨慎。不管是在碧宣宫诊脉,还是在太医院值守他都是整洁,一丝不苟的妆容,偶有坐下来闲聊几句,尽显才情和风趣。
他是她在深宫中除了萧衍看到的第二盏灯。
楼宣有点迟疑,这到底是不是她记忆中的人?
男人右脚的脚踝向内凹起,一瘸一拐驻足楼宣一丈外,抱拳行礼:“姑娘,不知叫鄙人前来有何要事?姑娘身体可好些?”。
“张大夫,可否抬起头让本宫.......本姑娘瞧瞧,昨日感谢张大夫的救命之恩,还没有当面道谢。”
她紧抠石桌一角的手指磨破点皮。一时间晃了神,说岔了嘴,赶紧改口。
楚越只当楼宣精神未大好,吐词不清罢了。况且她对宫里的称呼不甚了解。转而对着张大夫笑起来。
张大夫一愣,抬起头对上清澈而又魅惑的美眸,不由神色恍惚,仿佛石凳上坐着的是碧宣宫的那位。
一朝宫变,她怎么样了?张大夫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色。很快,很深,却还是被楼宣捕捉到了。
这是为死去的楼嫔痛惜吗?自醒来,她发现楼宣和楼萱有着相似的眸子。不仅如此,就连脸型鼻子嘴唇都相差无几,如若不是长期营养不良,怕连身形也不会差,说是孪生子也不为过。
她问过楚越,楼萱是否为翠姨娘亲生。楚越打包票称绝对没错,因为翠姨娘生产时她就在身边。
若说唯一不同的便是楼萱的眼角下有一颗红泪痣,比起楼宣的温婉娴静,她的这张脸徒添几分骄媚之色。
张恒中看着眼前还不到他腰高的女童,暗暗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
清泪在在眼眶里打转,楚越见楼宣如此,以为她身体难受,连忙紧张的握住楼宣的手:“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奴婢.....不,告诉张大夫,他一定会治好你的”楚越转头对着张恒中,目露担忧,希望得到确切的答案。
张恒中上前,一手搭在楼宣的手腕上。
楼宣看着几乎认不出来的张恒中,如果她多长点心,或许他便不会落的残疾之躯。她害了谢家,还了自己,害了关心自己的人。
她反握住他的手:“长愁花易天,倏被风吹尽”少女的嗓音轻轻柔柔,透着道不明的空灵和惆怅
记得她初入宫中第一百七十二天,正值初梅绽放,残雪渐融,在碧宣殿闷了许久的她躲开宫女太监闲步御花园。
不曾想,在萧条的枯枝中隐着另一抹身影:“因爱雪花飞,枝头巧相映。”男人的嗓音低沉,忽而觉得唐突,连忙作缉:“”楼姑娘,好才情,在下一时没忍住,打扰姑娘的雅兴了。”
他唤她楼姑娘,而不是楼嫔。两人摇摇相视一笑,那是他们自认识以来第一次没有因为君臣之礼而疏远。
似勾起回忆,停在手腕上的大掌一滞。
楚越以为张大夫诊出异常,眼泪瞬间刷刷往下掉如同倒豆子一般,蹲下抓住张大夫手臂,开始哀求。
楼宣叹一口气,只怪她这身体太弱,弄的眼前的丫头草木皆兵。
“我没事,你家小姐我好着呢,别哭,再哭就是大花猫了”楼宣亲抚她的脸颊。
“真的?”楚越疑惑。
张恒中点点头。
楚越这才放下心,挥起袖子擦干眼泪:“吓死奴婢了,要是小姐再有个三长两短,夫人定要伤心”她的动作粗鲁却又不失可爱,逗乐了楼宣和张恒中。
“咳咳咳,天气凉了,嗓子有些干,帮我烧点水吧”楼宣开口说道,她支开楚越,倒不是对楚越的不信任,只是魂穿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没有心思的丫头太过于诡异。
“奴婢这就去”
见人走来,张恒中说道:“倒是个挺忠心的丫头”
“我叫楼萱,亦是你认识的那个楼宣,张太医!可安好?”
话落,内心刹那光芒交错,他隐居于此,曾经的身份不曾和任何人提及过。
“姑娘........?”
“是的,是的,真的是我,因爱雪花飞,枝头瞧相映,那年冬天........”楼宣双目含泪,开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