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扫落叶。

酒肆的大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捕头不由分说，拔腿硬闯。

赵启用过午膳，和林妙姗姗来迟。

一到门口，赵启故作讶异道“怎么，草民所犯何事？劳官爷们兴师动众，上门来拿我？”

被护卫强行堵在门口的捕头，一看到赵启和林妙，惊得眼珠子差点忘了收起来，他们算是老相识了，一想起不久前林妙仅凭一人之力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心里还是会止不住的发怵，捕头稳住心神，拿话壮胆道:“大胆！你犯了什么事，还用我提醒你吗？识相的跟我们走一趟吧，不要逼我们动手。”

“现在的官爷可不得了，拿人都不需要理由，”赵启明褒暗贬，拂袖叹息道，“罢了，本公子闲来无事，给官爷们一个薄面，就随你们走一趟。”

几个捕快上前来拿人，林妙一个眼神就将他们逼退。赵启很配合的向捕头捕快们投去一个你能奈我何的表情，便悠然自得的在林妙和护卫等人的陪同下走在抓捕队伍的最前面，沿途不知情的老百姓还以为官爷们在护送什么大人物。

赵启一行人风风火火得来到了晋云县衙门，当铺的伙计和那几个壮汉已经先一步跪在了大堂之上。

赵启屏退左右，知县王之正坐于堂上，惊堂木拍下，一声怒斥:“大胆狂徒，见了本县为何不跪？”

敢让一国储君给他下跪？这知县的胆子可比他的乌纱帽大多了。

赵启浅笑道:“就怕大人你受不了草民这一跪！凡受草民一跪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草民这人没什么长处，便是除了父母以外，跪一个死一个，大人若不信，可以一试。”

王之嫌恶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不必跪了，我且问你，荣成当铺伙计告你，蓄意打砸，殴打伙计一事，你可知罪？”

事实清楚明了，赵启点点头，干脆利落，附带理直气壮道:“没错，荣成当铺就是草民带人砸得，当铺里的人，也是草民让人揍得，人证物证俱在，草民无可辩驳，草民有罪亦认罪。”

赵启认罪速度之快，让大堂外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咋舌。王之也没想到，自己办案审案那么久，第一次见着不用动大刑，甚至连唇舌都没多费就主动招认罪行的犯人，有些不可置信道:“堂下犯人，你既知罪，可敢在口供上画押签字？”

“有什么不敢的？”赵启淡然走到录口供的小吏面前，拿过笔行云流水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签完名后，赵启又回到王之面前，行了个半礼道，“草民这样做，大人可还满意？”

王之冷声道:“认罪态度积极，不错，来人呐，把犯人给本官押入大牢。”王之惊堂木一拍，就打算退堂。

赵启不紧不慢的制止道：“大人且慢，您让草民认罪，草民可二话没说立马认罪，然则，草民接下来还有状要告，有冤要诉，恐怕大人今天没那么容易就能退堂了。”

王之喝道:“大胆，本官退不退堂，还轮不到你一个平民百姓来指手画脚！”

赵启可没跟他商量:“今天这冤，您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王之不但觉得可笑，他更觉着此人一定是得了失心疯，居然敢对他一个朝廷命官口出狂言:“本官不与你一个疯子计较，来人呐，把他给本官拖下去，押入大牢！”

衙役得了命令上来就要拖拽赵启，林妙使轻功飞跃过围观百姓的头顶，稳稳的停在赵启身前。站在林妙身后，赵启总是倍感心安，即使自己曾被林妙出卖过无数次。

林妙抽出匕首，匕首离鞘发出铮然之声，林妙喊话的声音不大，但极具威慑力:“我看你们谁敢动！”

在晋云县，王之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在公堂公然叫嚣，震怒道“反了，反了，你们还不动手将这两个狂徒给本官制服。”

衙役们面面相觑，一步一顿，试探着上前。见此情景，护卫们拨开人群，冲破门口衙役的阻拦，纷纷拔刀护在了赵启和林妙身前，和蠢蠢欲动的衙役形成了对峙之势。

“大人，请恕草民无礼，您的这些衙役，平时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还行，若真遇到像草民这样的硬茬子，怕是崩碎了门牙也拿不下。”赵启这话不仅是说给知县王之听的，也是说给那些衙役听得，叫他们不要再自取其辱了，若真打起来，他们讨不了半点好处。

自己的手下有多无能，王之最清楚不过，王之很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虽然你是个犯人，亦有上告之权，你且说来与本官听听。”

赵启嘴边掠过一抹狡黠的笑:“大人英明，草民佩服，草民今天要告得人多了，大人您可听仔细了，草民第一个要告的是荣成当铺的幕后老板，狗仗人势，店大欺客，私养打手，强买强卖。草民第二个要告得是黄三，强掳民女，横行乡里，目无法纪。草民第三个要告的是人称金爷，实为一方毒瘤的金穆，暗箱操作，贩卖人口，勾结上官，惨害忠良，灭云家满门，罪大恶极，草民最后一个要告的就是大人您，贪赃枉法，屈打成招，官商勾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放肆！你竟敢攀诬朝廷命官！”王之怒不可遏，急着打断赵启。

赵启把王之和金穆做的肮脏事都公之于众，曝晒在大堂外百姓们灼灼的目光之下。

王之眼中酝酿着滔天的怒意，仿佛只要赵启再多说一句，那怒意就能瞬间将他吞没:“你所述的桩桩件件，可有证据？如果没有的话，本官可以治你一个诬告朝廷命官之罪。”

“并无证据，只因，”赵启转身，大堂外几十个百姓已然对赵启的一番慷慨陈词，仗义执言，心生敬佩之情。赵启望着那些百姓，眼中流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道，“只因我不需要证据，大堂外，还有整个晋云县饱受你们贪官恶霸欺凌的无辜百姓，就是我最好的人证。”

“说得好！”未闻其声先闻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