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摆好摊位，郝建国来了。

“你这么早？”

两人异口同声，都有些意外。

蓝正从来没想过郝建国今天不会来，只是没想到他会来的如此之早。

现在六点多，按照郝建国一贯的尿性，通常会比约定的时间晚一些，要不然蓝正也不会说七点。

郝建国感到意外，是因为他去过蓝正家的小店，虽然都在市区，却也不近，现在已经摆好了摊位，说明蓝正很早就从家里来了。

“来这么早，你几点从家里出来的？”郝建国问道，随手把一个铁皮饭盒递给了蓝正，“我妈昨晚做的红烧肉，给你补补。”

“替我谢谢王姨。”

蓝正接过饭盒道谢，一边吃饭，一边朝不远处的长椅努了努嘴：“就那儿，我昨晚就在那里对付了一晚，没回家。”

“你说你在那椅子上睡的？”

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咽下嘴里的饭菜，蓝正说道：“本来是打算去你家的，结果我不知道你家在哪，我做生意的事情又不能让我妈知道，所以干脆就在这里对付一晚了。”

“为什么不能跟蓝姨说？”郝建国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说到蓝姨，我前段时间去你们家店里吃饭，怎么关门了？”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妈不同意我做生意，所以我是瞒着她来的。”

“第二个问题，关门是因为餐馆倒闭了，店里出了点事，现在家里有点困难，所以我才会出来做生意。”

至于出了什么事，蓝正没说，郝建国也没多问，他转移了话题，“你老实跟我说，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

蓝正点点头，看了眼四周，没什么人，这才解释道：

“这两天我本来也没打算把衣服卖出去，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宣传。

酒香也怕巷子深，做生意，不管做什么买卖，首先得宣传，大家都知道，才会来买你的东西。

昨天那么一闹，人传人，知道消息的人自然就多了，这是最好的宣传。”

也就是这年头信息不发达，没有微博也没有朋友圈啥的，如果有，他相信今天会有很多人来看他这个傻小子！

“你直接跟我说不行？”郝建国闷闷不乐，这狗日的果然有后续计划。

“我直接跟你说，你能演得像昨天那么气愤？不能，无论怎么演，都没有真实的情感爆发真切。”

“所以你想到了我昨天会生气？”

蓝正点头，毕竟是好友，时间或许会改变许多事情，但很多骨子里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像昨天的情况，郝建国必然会替朋友着急，再加上自己的作为，着急发展到生气是必然的事情。

不过就算没有发生，对蓝正的后续安排也没什么影响，昨天郝建国负气而走最多算锦上添花。

郝建国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怔怔地看着蓝正，突然觉得这个好朋友有些可怕，“我估计被你卖了还在跟你数钱呢！”

蓝正一边吃饭，一边上下打量郝建国，脱口而出道：“我卖你干嘛，现在猪肉又不贵，再说了我蓝正就是卖任何东西，也不会卖我家人、兄弟。”

郝建国盯着蓝正眼睛，笑了，“艹，你拐着弯骂我是猪，你这狗日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不过这跟宣传有什么关系？”

“跟宣传有关系，不过关系不大，跟我们的人设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意思？”

“通常来说，顾客最怕的是被骗。

我们又是第一次做这个生意，没有口碑，需要人设给大家信心，表示我们东西是好东西，东西值这个价。

那问题来了，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人觉得，他卖的东西是好东西呢？

老实人，不会做生意的老实人。”

蓝正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饭盒，摸出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当真是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

抽了两口，他继续说道：“但是，做戏必须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所以你就是唱白脸的，我是唱红脸的。

换句话说，我是那个不会做生意的老实人，在别人眼中有点傻气，却傻的可爱！

你是跟着我一起来卖货的有点小精明，又不会让别人觉得你很精明的人。

等到我们卖出去的东西，有口碑后······”

话没有说完，郝建国打断道：“等等，为什么我不是你的那个···人设，对，人设。”

人设这个词比较新鲜，郝建国一时间没习惯，顿了顿，听起来有些像口吃。

“因为我长得帅啊，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够我再给你加一个，一般来说做生意的胖子，在大家眼中都是那种有些精明的人。”

郝建国竖起大拇指，服了！

蓝正笑了笑，“我最近两天咬死了价格，之后再便宜一点，那么就会让大家觉得占了大便宜，哪怕便宜一块两块，大家都会觉得是一个大便宜，懂吗？”

郝建国若有所悟，“所以价格其实要低一点？”

“我的心底价位是裙子五十，牛仔裤四十，不过做生意嘛，在质量有保证的前提下，自然往高了卖，同样一条裙子，你去商场看看，至少是百块以上。”

“说到底还是质量，你怎么知道裙子和牛仔裤的质量好？”郝建国一下抓住了蓝正这句话的重点。

老妈当年在王希滢那里拿货，质量如何，我自然清楚，你小子后来帮着卖货的噱头，还是质量杠杠的呢！

这话说出来估计能把郝建国吓死，蓝正随便找了个借口唬弄，“我当时拿的时候用力拉扯过，质量不错。”

“靠，你个狗日的一环套一环，不做生意真是浪费天赋。”

“我也这么觉得。”

“脸皮也厚！”

“脸皮厚，吃不够，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郝建国：“······”

趁着这会人少，蓝正又跟郝建国交代了一些事情，把后续计划说了一些。

早上八点左右，中年大妈和大叔陆陆续续来了广场。

在露天广场上跳舞，后来大家称之为广场舞，在这个时候被称为中老年迪斯科。

昨天那个骂骂咧咧，说是给儿媳妇买一条裙子的大妈来了，自顾自的拿起摆在地上的展示品，左瞧瞧又看看。

“小伙子，你这裙子的确好看，瞧着也结实，能不能便宜点，如果便宜，我给我儿媳妇买一条。”

什么叫瞧着结实，大妈你上手拉扯，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蓝正心里腹议了一句，摇头道：“大姐，真便宜不了。”

得到蓝正授意，郝建国彻底放飞自我，“怎么就不能便宜了，大妈，我做主给你六十五一条。”

蓝正没理会装模作样的郝建国，看着中年大妈认真道：“姐，我这裙子七十一条，不还价。”

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被人往年轻叫的，尤其是家里有钱的女人。

看年纪至少能做蓝正母亲的大妈，听到大姐两个字，脸上便有了笑意，但是被热情的郝建国一句大妈给喊冷了脸。

结果蓝正一句姐，又笑了起来，看着蓝正问道：“你们两个到底谁做主？”

“姐，我做主。”

“真不能便宜？你要便宜点，我替你宣传宣传，我对这一片的人都熟。”

蓝正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七十就七十，给我拿一件。”大妈摸出钱递给了蓝正。

蓝正没接钱，问道：“姐，您儿媳妇平时穿多大码的？”

“标准码！”

蓝正挑了一件，这才接过钱，然后叮嘱道：“姐，我们这裙子是嵌丝衣料，最好不要用洗衣机洗，适合放在35度左右的中性肥皂液或洗衣液中浸泡，泡透后用手翻动几次，轻轻搓揉就能洗干净了，清洗后挂在衣架上，让它自然滴水晾干最好。”

“讲究还挺多。”

“东西好讲究才多，如果不是好东西我也不敢卖您这么贵，一分钱一分货。”蓝正脸上没有任何笑容，语气理所当然，像极了一个不会做生意的老实人。

谁知，他心里已经笑开了花，本来最近两天就没打算卖出去，没想到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