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小就认识,且都心悦彼此。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菘蓝点了点头,易玖说的她知道,可那又怎样,如果她能控制自己的心,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这些日子,易玖也知道了不少关于陆瑛的事。
陆瑛与裴修和是光着屁股的时候就认识的,从小到大两人形影不离。陆瑛跟着陆大夫上山挖药材,裴修和跟着。裴修和与裴老爷制作刀剑,陆瑛守着。
莫约六七年前,少年的裴修和被送入帝城当兵,陆瑛说会一直等他。之后有不少人上门去陆家提亲,都被陆瑛一一回绝。开始的一年裴修和还有不少消息传回,可当裴府一家都搬去帝城之后,裴修和传来的书信只有寥寥几封。
渐渐地,人们开始同情陆瑛。她的年纪再长,比她小的姑娘一家家及笄,又一家家成婚,可她等的竹马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一年前,裴修和回来了。他来任职守城将领职位,算是衣锦还乡。
易玖看着她,似是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人间男人千千万,好不容易在这世间走一遭,或许你可以换一个目标?”
“你以为这是什么!”菘蓝微怒,“我爱他,只有他一个!”
“为什么?”
为什么?
菘蓝也经常这么问自己,为什么爱裴修和。
大概是那日漫天黄沙,他伸出了温暖的手。
大概是那日杂乱军营,他端来了温暖的粥。
东齐国主一心想要扩展疆土一统天下,可他没有看到战乱下的穷苦百姓,没有看到刀剑下的死伤无数。
那是裴修和离开边城的第二年,他被安排随大军去了东齐国与西山国的边界,东齐想要掠夺西山的土地。可那场大战维持了足足一年之久,两边僵持不下,日日充斥着嘶哑哭喊的声音。
菘蓝是在西山退兵之后,在荒野中出现的。
边界气候干燥,菘蓝随着百姓逃离。西山百姓知道自己该往西山国跑,哪怕没有方向也不能落入敌国值守。
可她不知,她四海皆可为家。
脚步犹豫了几番,在推推搡搡之际,她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东齐大军压境,菘蓝与一众掉队的百姓走不掉了。
人人皆知东齐皇帝好杀,依武力抢夺领地。西山百姓都以为自己回命丧于此,可东齐大军给了他们两条路。
一,死于剑下。
二,归顺东齐。
菘蓝自然是选择第二种的人。
那日,军队马群扬起的飞沙迷了眼,菘蓝在咳嗽间只见一个人朝着她走来,递出了一块帕子。“姑娘若是觉得风沙大,可以捂住眼口。”
菘蓝眼里蕴着因咳嗽积蓄的眼泪,她看不清来的人是谁,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好听。
就当西山百姓感恩戴德,朝着西山国方向走去时,菘蓝只听到了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在西山大军死伤无数之后,又是一众百姓魂归于此。
东齐大军同样好杀戮!
他们根本没有想要放走任何人!
百姓的尸体躺了一地,选择第二种的人此时面面相觑,无一不在庆幸。
可他们又能好到哪去?他们跟着回东齐不过也是做奴隶的命。
菘蓝不懂这些,只知道今天又死了好多人,而她要被带走不知去何方。跟着军队向东齐帝城走去,一路上他们只能不停地走着。前面大军起码,他们在后面跑,稍稍落下便只能挨下一条鞭伤。
百姓又饿又渴,可是他们不敢停。好不容易等到军队休息,他们也只是被赶到一旁,无人搭理。
菘蓝也不敢动,只能和西山百姓窝在一起相互取暖。
当时负责西山百姓吃食的正是裴修和,当时他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这没人做的差事也落在了他的头上。
瞌睡中的菘蓝听见有人在叫她,手臂被推动,她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粥。
“快吃吧,一会又得走了。”
是这个好听的声音。
菘蓝抬头看着裴修和,他的轮廓和那日的风沙重叠。
就是他了!
现在想想,好像就是那一刻菘蓝对他上了心。
就好像突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日起菘蓝每次都盼着军队停下来,这样她就能见到他了。
变故是在三日后,西山大军明面上撤退,可却在东齐军队回帝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们。
四下廖无人烟,回荡的只有马蹄声一下一下的敲着地面。
突然不知哪里飞出了无数羽箭,朝着东齐军毫不留情的飞来。
“是西山大军,将士们,跟我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于是彻底乱了。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战争中,成片成片的厮杀。西山百姓胆小的抱紧了孩子,胆大的正在乘乱摸索想要逃离。
菘蓝见过两边厮杀,知道这有多危险,她在慌乱中不停地找着裴修和的影子。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勇气才能在刀光剑影中跑到裴修和的面前,她只知道一阵刺痛让她的眼中不仅仅只有裴修和,还有满目的红。
等她再次醒来,身边守着一个西山国的妇人,东齐大军在整顿,她们也有幸能休息一会。
没有人知道那根箭如果射中了裴修和他会不会死,但就目前看来仍是她救了他。
没有给菘蓝太多休息的时间,她带着伤继续上路,对比之前,她多了些许自由,她可以在休息的时候到处走动,当然每次休息她都去找了裴修和。
渐渐地,队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西山国来的小姑娘菘蓝喜欢东齐军队的小喽啰裴修和。
许是打趣的人多了,裴修和也意识到了什么。那一日裴修和看着她,说出了拒绝的话。
“菘蓝姑娘,我有喜欢的人。她这人可小气了,若是她知道我与别的姑娘经常说话,她会生气的。”
说起他喜欢的人,就连他的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温柔。
被他喜欢,应该很幸福吧?
“我哪有只找你一人,你别想多了。”
菘蓝嘴硬,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难过。
或许从那一次她就应该早早地断了所有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