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就只赫然留下了沧白雪和千栖夜。
这突如其来的二人独处沧白雪觉得有点迷之尴尬。不过其实不仅仅是她啊,千栖夜居然也莫名有一两分紧张。
他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脖颈。那同生契的花印早已完全隐入了皮肤之中,看不出分毫,若不是他现在已经能通过姻缘契隐约感受到沧白雪的身体状况,他都恍惚觉得这也许不是真实的。
沧白雪悄咪咪地望了望坐在床边的千栖夜。嗯还是那般好看。虽然她的记忆断了片,又不记得千栖夜是何时赶来的了,不过这种睁眼便看到他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啊。
“这是给我的?”
忽然,沧白雪闻声抬眸。只见千栖夜手里拿着她那串小小的银色镂空球铃,眸光柔和地望着她。
“嗯。”沧白雪顿了顿,应了声。她能够隐约想起来这是当时认为的“临死”前托云辰交给千栖夜的东西。
“凤囚铃”千栖夜垂眸,轻声呢喃。
这便是这串坠铃的名。银色的镂空球身为主体,中位缀着一块更加小巧精致的圆润羽纹玉佩,成色纯美透澈,而后垂下白色的柔缎流苏。
这凤囚铃沧白雪戴了有十年了吧
“我也有一个。”千栖夜忽然说。
“你也有??”沧白雪诧异。
“嗯。”千栖夜摊开另一只手。
“这是”沧白雪微微睁大了眼,“凰囚佩”
凰囚佩。圆润的白玉羽纹佩为主体,每一缕羽翼的刻纹都是那般华美,玉身无瑕。中间缀着一颗小小的银色镂空球铃,流光溢彩,而后垂下同样的白色柔缎流苏。
不用说,便知道这两样珍宝本是一对儿。古来凤囚凰,凤铃凰佩,缘起缘生,不忘初情,不负此生。
沧白雪当然知道她的坠铃在这世上还有一块玉佩成双,她自己也曾励志要去寻到,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办到罢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这样见到了。
“给你。”千栖夜将凰囚佩放到她手心,温声道。
“给我?”沧白雪看着手里的温玉,恍然如梦。
“嗯。”千栖夜乖巧地点了点头,耳根有点略红。
记忆像翩翩飞舞的纸片,在脑海里转成好几个圈。沧白雪的心轻快地跑起了步子,有一丝酸有一丝疼,但是更多的是久违的喜。
沧白雪轻轻握住那玉佩,垂垂眸,眼眶有些发热。
“那,多谢魔君大人了”
她的声音都有些细微的颤。
千栖夜望着她,眸光里泛起温柔的波澜。
“不是说好换个称呼吗?”
沧白雪抬眸,呆呆地眨眨眼。
“换可我呃,不知道换什么好”
沧白雪挠挠脸。
千栖夜低下目光,深密的睫毛轻覆,神情上飘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沧白雪看在眼里,一下子心疼了。
“栖夜?”
千栖夜的眸子亮了亮,像镶入了一片星河在静谧地流淌。他随即莞尔一笑。
“我在。”
沧白雪向来对他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百看不腻还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真的可以吗?”
“可以。”千栖夜歪歪头,“我喜欢。”
沧白雪随着他笑了笑。
“你喜欢就好。”
这么相视一笑,两个人的耳根都瞬间有点蹿红了。不约而同地眼神乱飘。
沧白雪听着自己胡乱扑腾的心跳,惊奇地发现这气氛怎么变得有些许微妙。
“我”千栖夜抿抿唇,白皙的脸也不受控地愈发红润了起来,“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哦哦好,好。”
这冒着粉红泡泡的空气,这两个人好像都有点手足无措。
千栖夜起身。
红衣鲜艳夺目,沧白雪忍不住又抬眸去看他。
“白雪。”
“嗯?”
“你知道你这次很危险吗?”
沧白雪愣了愣。千栖夜望着她,鲜红的瞳光黯淡了几分。
危险是啊,自己是差点就死了吧。
沧白雪当时感觉到灵脉断裂时,就没有奢望过自己还能捡回这条命了。
“我”沧白雪不知道说什么,表情复杂。
“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沧白雪呆呆地看着他。而千栖夜微微侧了侧脸,黑发掩落。明明是那般光彩夺目的人,却流露出如此受伤的神情。
沧白雪的心像被抽打了一下。
好疼
“我我”沧白雪好想劝慰他。
“所以。”千栖夜转过脸,好像花尽所有力气的微微一笑,“今后我都不会离开你。”
沧白雪张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千栖夜抿抿唇,眼看脸色又要愈发红一分了,脚下生风似地出了屋。
魔君大人难得的小慌张啊。
沧白雪愣了良久。
心脏亢奋地跳动着,脸色已经红得快要滴血。她轻轻掩住嘴,眼神迷离动荡。
这究竟是错觉还是惊喜。
沧白雪休养的两三日。
云辰和顾蓝双将在紫鸢国发生的来龙去脉以及完整的祭魂法阵图上报了神界,神君胥都亲自受理了此事,还成立了专门的彻查神组。祭魂这样的事情可是非同小可,相当于在本身和睦公平的人向神魔祈愿体系中出了一个巨大的病毒,诱导凡人去撕裂魂灵强行祈愿,而带着魂灵的祈愿,那信仰之力自然比普通的祈愿大了数十倍,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为了吸收这些念力,便丝毫不择选地满足这些凡人所有的正常的、不正常的愿望,严重影响人界本身的规律。
何况这背后之人吸收了如此多不寻常的魂灵念力,相当于噬魂,修炼必将不可控制地暴涨,违背了生灵进阶的自然速度。他究竟要做什么,又是另一番言论了。
不过,沧白雪现在是真的管不着,也没法管。一天到晚饮食起居皆有人照看,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提前进入了体验了安享晚年的生活。
而且,千栖夜是当真一步没有离开。非常尽职尽责地当着护花使者,就连阿醒煎药的活都接了去,阿醒倒是一点没跟他客气,教了他基本步骤后,就拿着个竹扇在后面面无表情地当起了监工,怕他煎糊了给添麻烦。
但是今天出了个小插曲。
因为沧白雪好像胃口不太好。
“白白,那你想吃什么啊?”
云辰瞪着个大眼珠子望着她。应该说是所有人都眼巴巴地候在床榻旁,等待着病号大人的差遣。这些天楚凉若几乎把整个紫鸢国的美味佳肴都端来了,把孩子给累得哼哧哼哧的,沧白雪虽说感动得老泪纵横,但还是吃不下去。毕竟天天喝药汤,有些败胃口倒也是正常。
不过不吃怎么能行呢!眼看着千栖夜都准备去把玉城半条街的厨子给绑来了,沧白雪赶忙开口道:
“我我我我我我想吃烤红薯!”
“烤红薯??”众人都是一脸惊愕。
“地瓜?”云辰摸摸下巴。
沧白雪点点头。
“门口王阿婆有。”阿醒道。
“我我我不想吃她那个。”沧白雪揉揉头发,“她那个烧烤的很干,还不甜!”
阿醒和顾蓝双都是一脸茫然。对他俩来说,长这么大见过的烤红薯都是一个样的。
沧白雪也是很苦恼啊。不知道该怎么用自己仅有的口才去描述一下当年在学校门口吃到的那烧着炭火的小推推车上的世间美味啊!
“哎,烤红薯嘛。我会啊。”
其余人齐刷刷投来惊异的目光。
“大哥你会啊?”连沧白雪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喂喂你们干嘛一副看二傻子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我的确是半点厨艺没有嘿!但是巧了,我还真会这一个!”云辰揣着胳膊哈哈笑道。
“当真?”凤烟歪头。
“真得不得了!”云辰正义凛然地答道,“放心!白白,交给我吧。”
“哇哇哇!大哥!我要那种烤得流油!红通通的!超级香的那种!”沧白雪兴奋得不得了。
“我懂我懂。”云辰胸有成竹地摆摆手,“不过今天恐怕来不及了,要做点准备工作,明天能吃到,怎么样?”
“好诶!”沧白雪举双手赞成。
于是这么一个烤红薯约定就算定下了。众人也只能翘首以盼云大厨出手了。
深夜。
云辰在地上鼓捣了半天,弄得满手是泥,终于搭出了个小泥巴房。其余人不明所以,千栖夜本来想帮他,被云辰笑得跟朵牡丹花似的友好婉拒了,他实在还是有点消受不起他这未来准妹夫的好意啊,感觉会折寿哒!
“呃那啥,魔君,你能换个位置站不?你站我后面吧,我我我有点控制不住的怂啊!“云辰哭笑不得地瞅了瞅背后的红衣。
真的是感觉从后脑勺到屁股锥都在溜溜地发凉。毕竟还是难忘千栖夜眼睛飚红光的模样啊,当年的不少同事们都是悲催被他站了背后,基本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小太阳了。
“哦。”千栖夜十分配合地挪到了他对面,“这样?”
“好多了好多了。”云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抬眼便看见了千栖夜腰间的银色凤囚铃。艾玛!云辰顿时觉得欣慰无比。虽然不知道两人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但是都互换信物了!很好!很好啊。云辰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亲切道:“魔君你还不休息吗?”
从云辰开始折腾到现在。围观的群众可谓走了一批又一批,不过只有千栖夜定定地待到了他收工,神色还颇为认真。
“水神大人和白雪”千栖夜撑着下巴,目光幽幽,顿了顿,好好想了一下那个措辞,“是同乡?”
云辰的心猝然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