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婠等人在外面陪着陶瑞明、陶润秀,何贤凝与宁氏则在一处窃窃私语。
“母亲觉得妹妹中,哪个可以为我所用?”
何贤凝靠在雕花椅子上,略显疲惫。她其实风寒未愈,一直强撑着。
宁氏愁啊:“你何必如此,女婿的妾室够多了。”
何贤凝惆怅道:“是多,可没几个是我的人,她们不是不中用就是与我为敌。
我需要一颗棋子,杀了其他姨娘,她替我顶罪。”
这样宁氏更没办法了,她说:“你妹妹们都不是蠢笨的,以前三丫头还胆小懦弱,现在看似迟钝,实则谨慎。”
何贤凝浅笑道:“谨慎好啊,如此就不会一进来被那些女人吃个干净。
母亲,就三妹妹吧!
四妹妹是白姨娘所生,又定了亲;
五妹妹意图太明显,反倒让我不安;
七妹妹更不用说了,若她进府,估摸着会撺掇夫君给余姨娘母子撑腰;
至于八妹妹……”
何贤凝说到何玉梅,若有所思。
宁氏接着道:“玉梅这丫头聪慧着呢,说话做事有分寸,常劝着苏氏。
若不是苏氏疼爱五丫头多一点,随五丫头胡闹,苏氏必定在你爹面前得宠些,奈何她就是个扶不上墙的。”
“母亲!”
何贤凝听出宁氏还在意当年的那些事,她说:“争宠那些事都过去了,母亲何故一直念念不忘,何府的姨娘不是将军府的姨娘,她们都老了,在父亲面前大不如前。
您和气点才能把她们拿捏住。”
宁氏不在意这些,她高高在上惯了,何需给那些奴婢笑脸。
“凝儿,你还是年轻,你对妾室们心软一回,她们就会觉得你惧她、忌惮她、有求于她。
如今府里的姨娘们是老了,可手段还在,前儿个祠堂一事不就是余氏整出来的。”
宁氏想跟何贤凝说说何府的糟心事,她突然一怔,慢半拍,急忙转身望了外面的何玉婠一眼。
见宁氏如此张望,何贤凝问道:“母亲?怎么啦?”
“三丫头不能生育,不!确切地说三丫头子嗣艰难!”
宁氏窃喜地说道,又恐外面的何玉婠听到,马上闭嘴。
何贤凝眼睛一亮,与宁氏四目相望,“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宁氏啧了一声:“还不是余氏,趁我处罚三丫头与五丫头,往她们的粥里下了毒。
你也知晓祠堂那地方阴冷潮湿,更何况三丫头五丫头原先从亭子上摔下来,一身伤越发严重,这不就留下后遗症。”
宁氏说话语气轻快,带着几分愉悦。
她又道:“当初你父亲叫我把这事瞒得死死的,我竟真忘了!”
何贤凝眉开眼笑,她也高兴:“这下子不愁人选了。母亲,纳妾的事您好好跟三妹妹说说,别让她满心怨怼,我可不想再添一个对手。”
“好好好!”
宁氏满口答应,她与何贤凝商讨着如何让何玉婠心甘情愿地跟陶彦松做小。
外面的何玉婠与何玉梅,听着宁氏处模糊的声音,似乎在笑,两人面面相觑。
何玉梅:“难道有什么好事?”
何玉婠:“她们的好事与我们无关。不过二姐姐的脸色好多了。”
何玉婠全然不知,宁氏与何贤凝在商量着安排她的后半生。
几天过去,不知不觉中,冬至悄然来临,何府所有的主子,都到一处过节吃饭。
何玉婠与姐妹们坐在一桌,姨娘们坐在一桌,而何中鸿与宁氏、何琮、何惠晨、何靖与何靖的妻子云氏坐在一桌。
看到云氏突起的肚子,大部分人都微微诧异。
宁氏很满意这个效果,她说:“云氏怀孕满三个月了,这次出来吃个饭,回去还得禁足。”
其他人何尝不知,宁氏这是变相地在保护云氏,姨娘的那一桌,除了何中鸿的妾室以外,还有何靖的两位小妾。
何靖的两个小妾心里苦,云氏虽然是她们的主母,可平常她们连面都见不到,有何能防备的?
何靖笑由心生,对云氏嘘寒问暖,妻子娘家虽然落败,然他对云氏很满意。
何惠晨好奇地望着云氏的肚子,问她:“嫂子,我可以摸摸侄子吗?”
云氏微笑,说可以,把何惠晨的手搭在自己肚子上。
云氏才三个月,孩子连胎心都没有,然何惠晨仍感觉奇异。
何中鸿也心情大好:“好好好!愿来年老夫能得一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是啊,老爷。”
宁氏也是如此感想,拉着云氏的手眉开眼笑。
云氏从容面对,恭敬地说:“为相公生育子嗣,是儿媳的本分,儿媳也期盼来年得个儿子或是女儿。”
何玉婠吃着碗里的饺子,听着那桌的口舌交锋。
云氏言下之意,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不是男孩,免得众人期盼男孩未果后迁怒。
宁氏笑意淡了一点,“说的有理,但我更想要个长孙。”
云氏脸上的微笑僵硬,随后恢复过来,对上宁氏犀利的目光,她连忙低头,感觉浑身不自在。
宁氏浅笑着:“你好好养着,健康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毕竟你后半辈子靠的是孩子,而不是你那失势的爹。”
“是。”
云氏低声应答,听不出喜怒。
何靖明白自岳父家失势,自己母亲不待见妻子,如今云氏怀孕,宁氏又一心要男孩,但是生男生女又岂能人为,他免不了心疼云氏。
他道:“母亲勿忧,就算娇儿此胎是个女儿,那也是我的长女,我们还年轻,以后定能给母亲添了孙子。”
云氏全名云娇,何靖说话随意些,像是对云氏这胎是男是女并不看重,让宁氏无端生闷气。
宁氏语气酸涩:“这月份还小呢,是男是女还说不定,你就这么急着为你媳妇说话!”
“母亲!”
何靖无奈,他当然希望云氏这胎是个儿子,但是若真是女儿,那也算好。
云氏因为丈夫维护自己而倍感欣慰,她在宁氏面前从不敢拿大,规规矩矩的,尽儿媳的本分,这样她才栓住丈夫的心。
瞧着那桌热闹,何玉瑶发言:“大嫂娘家出了那种事,早该休弃,没成想她怀孕了!
啧!这下子休不了妻!”
何玉岚也幸灾乐祸:“前头二姐姐那儿还乱哄哄的,在府里咱们母亲又有烦心事。”
何玉婠趁机询问:“大嫂娘家出了何事,居然连累了全族。”
何玉梅解释:“听说是旁支盗了尧城的城防图,被人告密,这才惹怒圣上。
那一分支被斩首示众,而云氏宗族即便将那股旁支除籍,四处求人,朝中子弟也被官降三级。”
“这样啊!”何玉婠喃喃道。
城防图乃是朝廷机密,偷盗城防图无异于谋反,也亏得云氏是大族,弃卒保驹,多方奔走才免于祸乱,若是其他人,早被全族流放或斩首。
何玉箐闻言,一阵后怕。
她说:“幸好犯事的是旁支,若是嫡支,那咱们家岂不是也要受牵连。”
这次何玉婠她们都沉默,何玉瑶也禁声。
云氏旁支盗城防图做什么?就是谋反也要有个事由。
况且掌握江南势力的是云氏嫡支,旁支能成什么大事!
何玉婠有个大胆的猜测,云氏旁支会不会是个替罪羔羊?毕竟旁支弱小,被当成棋子实属正常。
但是她对此事了解不全,不敢妄下定论。
何家与云氏的联姻,因为城防图一事变得岌岌可危,稍有不慎,何家也会变成权谋的牺牲品。
何玉婠总觉得,云氏旁支偷盗城防图——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