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婠一身素服,匆忙地来到大门口,发现何玉箐何玉瑶已在等候。
何玉箐喃喃道:“二姐姐怎么就这么没了!她才二十岁。”
她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连平常与何贤凝针锋相对的何玉瑶,此刻都沉默,她眼睛湿润,目光游离。
何玉婠沉闷,难受得厉害,她始终不相信何贤凝就这么没了。
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何靖的妻子云氏,在何靖与丫鬟的搀扶下,捂着肚子出来,何玉岚何玉梅两姐妹在她后面。
她们都穿了素衣,脸色也不好看。
何靖对何玉婠她们说:“爹娘一大早就去了亲家府,让我安排好府中的事情,再带你们过去。
六弟在书院还不知晓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接他。”
何靖看起来憔悴,何贤凝的死也打击到他。
何靖带着何玉婠她们一道赶去辅国将军府,到时发现辅国将军已然是一片缟素。
雪色丧幡飘扬,府中挂满了白布,下人们掩面痛哭。
招待他们的是辅国将军弟弟的妻子寒氏,辅国将军府的二夫人引何玉婠等人去灵堂。
何玉婠她们挨近灵堂门,就听到灵堂里的哀声一道接着一道,深深刺痛来人的心。
以往欢声笑语的辅国将军府,此刻哭声遍野,凄然清冷,悲伤的氛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凝儿……”
何靖看着眼前这幕,眼睛发酸,忍不住叫出声来,心情沉重,眼泪被他生生抑制住,在眼眶里打转。
云氏体贴的递了一方帕子给他,“夫君,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办好二妹妹的葬礼才是要紧事。
你在朝堂上要好好地当差,让侄子侄女有舅家依靠。”
何靖点点头,何贤凝去了,陶瑞明陶润秀没了亲娘庇护,要吃些苦头。
他听说过陶彦松的妾室们,长得一个赛一个好,还各有手段,那些龌鹾的伎俩层出不穷。
辅国将军府的二夫人也触景伤情,道:“何氏是个好媳妇,为陶家生育了儿女,与我们长辈也相处得不错。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的,竟比我们这些老人先走一步!”
何靖含泪对答:“亲家婶子,孝顺长辈,孕育子嗣,那是舍妹该做的。
只是婶子,舍妹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去世?”
何玉婠盯着二夫人看,她也想知道原因。
辅国将军府二夫人遗憾地说:“听何氏的贴身丫鬟说,何氏是突发急病,她们差人去请大夫,大夫还没到,何氏就没气了。”
说到这儿,二夫人又开始垂泪。
何靖不能接受,他还想再问问二夫人,奈何二夫人知道的实在是不多。
何玉婠这时开口:“大哥,二姐姐前些日子病了一场,病体未愈,身体本来就虚着。”
闻言,何靖嘴角翕张,愧疚不已。
“这样啊,我竟不知有此事。”
何玉婠不语,何贤凝病情好转过,大家都以为是小病儿,没当回事儿。
何贤凝见的大多是女眷,何靖一个大男人又如何能知道这些事。
有奴仆小跑过来,奴仆在何靖面前低头哈腰,道:“大公子您可来了,老爷叫您到了就过去找他,辅国将军也在那边。”
来人是何中鸿身边的人,何靖识得。
云氏说:“夫君,你放心去找父亲吧,我带妹妹们去见母亲与亲家大夫人。”
“好!”
与二夫人说了一声,何靖跟着奴仆离开,云氏也带着何玉婠她们去了何贤凝的住处。
何贤凝的房间里,许多人聚着,何玉婠老远就听到宁氏悲痛欲绝的哭声。
云氏她们走到宁氏身边,看见何贤凝脸色红润,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
何玉婠明白,宁氏她们已经替何贤凝进行了小殓。
何玉箐她们小声啜泣,周围的人都哭了,声音夹杂着宁氏的哀嚎,何玉婠的泪水也犹如决堤般的大河涌出来。
“二姐姐!”
何贤凝真的病逝了,明明才花一样的年纪,才二十出头啊!
何玉婠捂住心口抽泣,感慨万千。
两辈子加起来,她身边都没死过人,认识的人突然逝去,人的一生真的太短了。
何玉婠曾经求死,可是自从不能回去,她就只能在这里存活。
这里不比上辈子的环境,小小的都能置人于死地,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勾心斗角。
何玉婠发誓要努力活下去,自己的命自己爱惜。
众人悲伤间,一个人从外面进来。
陶彦松着一身素服缓慢而来。他穿得朴素,不带任何佩饰,少了以往的雍容华贵,多了分清雅绝尘。
饶是如此,他那一身清冷矜贵的气质,也引得不少人侧目,仍有小姑娘在触及他后不自觉地脸红,比如呆望着陶彦松的何玉岚。
何玉梅瞪了一眼何玉岚,何玉岚羞愧,马上收回视线。
“岳母大人请节哀!凝儿该去前面了!”
陶彦松来到床前,不带任何感情地劝宁氏。
他面无表情,唯有眼角的泪痕让人知道他哭过,经历了丧妻,他并非全无感触。
宁氏哭了好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面色苍白。见是陶彦松,她勉强克制住伤感。
“女婿,让我再多看她几眼,再多看几眼……”
陶彦松没有拒绝,只是沉默,面色沉着,略有忧愁,让人瞧不出他的想法。
宁氏摸着何贤凝的脸泪水涟涟,万般不舍。
她匍匐在何贤凝面前,诉说着:“凝儿,你怎忍心让为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去了,你的孩子怎么办~~啊~~”
何玉婠在后面用手帕擦了一遍又一遍的眼泪,她也替陶瑞明陶润秀俩兄妹担心。
陶彦松是必定要娶续弦的,若这后娘是个黑心肝的,陶瑞明陶润秀怕是要过得水深火热。
为了陶瑞明陶润秀,宁氏肯定要物色一个女子,但是辅国将军府会按照宁氏的意愿行事?
何玉婠觉得不可能。
在屋里,何玉婠没看到何贤凝的一双儿女,问她旁边的陶家丫鬟。
丫鬟到:“先前大公子与二姑娘来见了夫人一面后,老爷把他们托给大夫人照顾着。”
大夫人,也就是何贤凝的婆婆那里。
何玉婠宽慰些,虽听说何贤凝与辅国将军府大夫人不和睦,但是陶彦松既然把孩子托给养母,想来是对大夫人放心。
床边的宁氏再不舍得,她也得让陶彦松把何贤凝抱起来,送入前面灵堂的棺材里。
陶彦松抱起何贤凝,昔日的美人如今只是一副皮囊,陶彦松轻叹一声,还是迈出大门,去了灵堂。
何玉婠随着众人来到灵堂,辅国将军府与何家的人都到了,他们看着陶彦松把何贤凝放到雕屋刻物,画着鹤鹿,刻仙境居室复杂纹路的楠木里面。
陶彦松盖上棺木,宁氏想上前,又害怕自己见了反而更加不舍得。
宁氏无奈,只能含泪看着。
“盖棺!”
陶彦松严肃,他一声令下,立马有下人着手把棺材盖上。
棺盖一点一点的移过去,何贤凝的身影渐渐被盖住,从此以后,她长眠于其中,不见天日。
陶彦松沉着脸,心情低落,周围哭声震天,唯有他不出一声。
何玉婠在他后面凝视着,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
她已经从悲伤的情绪里缓和过来,她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何贤凝的死会不会与陶彦松有关系?
毕竟何贤凝昨天才说了要对付陶彦松的狠话,而且何贤凝死了,陶彦松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求娶徐之妗。
何玉婠赶紧掐灭这个想法,摇摇头。
太恐怖了!何玉婠严重怀疑自己是因为对陶彦松没有好感,才会先入为主,有这样的观念。
陶彦松再如何狠心,也不会对自己的发妻下手吧,更何况何贤凝还为他生养了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