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个月过去,何中鸿常请人应酬,宁氏更是走动频繁,连何靖也忙得不见踪影。
芙蓉从外面回来,走进院子,老远就看见何玉婠与三红在一起嘻戏,掸梅树上的雪玩。
“姑娘。”
芙蓉向何玉婠禀告她打听到的消息。“辅国将军府的大夫人近些日子小请了几回宴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何玉婠没了掸雪的心思,果然,辅国将军府想为陶彦松找个势力强大的继室。
三红愤愤不平:“姑娘,二姑爷守孝还不到半年呢,他们就着急娶妻,这也太不给咱们何家面子。”
何玉婠不这么想,她言:“簪缨世族哪家夫人亡故后不续娶?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她们应是先确定人选,等出了孝期再办婚事,只是如此二姐姐的两个孩子地位就尴尬了。
夫人这两个月又是给我请礼仪嬷嬷,又是给我普及京中女眷的情况,倒像是想把我送入辅国将军府。
我几次向夫人透露我想做个普通人家的正头娘子,夫人却拿辅国将军府的富贵搪塞我。”
何玉婠忧心忡忡,望着阴暗的天空露出愁容。
宁氏的举动在她们庶女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是铁定要送她入辅国将军府的样子!
如今辅国将军府大夫人看样子不会选她,何玉婠轻松了许多。
三红庆幸:“姑娘,好在您身份低些,辅国将军府未必考虑,不过咱们夫人这儿会不会出现意外?咱们夫人向来主意多。”
三红的话让何玉婠一怔,如果她是宁氏,这种情况应当如河行事?
看见何玉婠变了脸色,芙蓉教训三红:“三红你真是!好的不说偏说坏的,到时候可别成了乌鸦嘴。”
三红委屈地捂住嘴巴,眨眨眼睛。
何玉婠愁闷,三红说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她慌张起来,她吃不准宁氏接下来的举动。
而宁氏也的确如何玉婠所想,为其巩固这门姻亲展开了行动。宁氏嘱咐陶瑞明陶润秀去找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老当益壮,正在院子里练枪。他将近甲子,白发苍苍,却依旧孔武有力,与陶彦松的冷漠不同,辅国将军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人。
他与陶彦松不亲近,却格外喜欢陶瑞明两个小辈。
“祖父祖父!爹爹要给我们找后娘了,我好害怕。”
陶瑞明陶润秀一溜烟儿地跑进院子,嘟着小嘴巴向辅国将军撒娇。
辅国将军放下枪,喘息未定,连忙摸摸俩孩子的头,和蔼道:“你们还小,不懂大人的用意,你们爹爹是为了你们着想才娶后娘的。”
“祖父,就不能不娶吗?”
陶瑞明一脸的不情愿,陶润秀也可怜巴巴地望着辅国将军,引得辅国将军心疼。
他深知陶彦松不是个仁慈的父亲,与陶瑞明他们不亲近,何贤凝骤然去世,留下的两个孩子也变得敏感。
辅国将军耐心说道:“明儿秀儿,不是所有的后娘都是坏人。看你们祖母,她不是你们父亲的生母,她对你们父亲就不错。”
“可是娘亲常说祖母坏,老是欺负她,给她使绊子。”陶润秀委屈巴巴地反驳,让辅国将军无言以对。
大夫人与何贤凝那是婆媳矛盾,他如何对俩孩子解释?
小孩子心事藏不住,辅国将军还想再哄哄他们,却听陶瑞明说:“祖父,后娘不能是我们的姨母吗?外祖父家的五姨母对我们很好,她不能做我和妹妹的后娘吗?”
闻言,陶润秀撇过头看哥哥,小脸露出困惑之态。她记得外祖母说的是三姨母才对,怎么到哥哥嘴里变成了五姨母?
陶瑞明有点小紧张,不敢正视辅国将军锐利的眼睛,他记得宁氏的话,也想按着宁氏的话去说,只是他们对三姨母真没感情。
反倒是五姨母,在母亲去世后一直送东西给他们,关心着他与妹妹。
辅国将军微笑不语,心里暗忖,这应该是他那亲家教的陶瑞明说这些话。
唉!何必把孩子牵扯进来。
辅国将军心情复杂,而这时陶彦松过来了。
“明儿秀儿,随你们奶娘回房间,别打扰祖父!”
陶彦松满脸淡漠,与辅国将军视线一对,又马上移开,父子俩冷漠得像是陌生人。
两个孩子在陶彦松面前拘谨,话都说不出来,辅国将军见此情况,眉头一皱。
“你们愣着做何!还不把公子姑娘带走!”
陶彦松朝着服侍陶瑞明他们的奴仆低吼,陶瑞明的奶娘马上把陶瑞明陶润秀带下去。
辅国将军教训陶彦松:“你这是干什么!在孩子面前注意点!”
陶彦松冷眼,只是轻飘飘的来了句:“父亲,您是严父,我幼时您也从未对我和颜悦色过。所以我才有如今的心性。”
辅国将军深吸口气,倔强着,心里却满是悔恨。陶彦松说这话神情没有一丝埋怨憎恨,但他知晓,陶彦松对他的恨已深入骨髓。
辅国将军:“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又旧事重提!”
陶彦松懒懒地的斜了他一眼,脸色如常,转身想走。
“你站住!”
辅国将军恼怒,陶彦松越大越与他隔阂,如今竟连话都说不到两句。
“出孝过后,你想娶哪家姑娘?”
“张家,张灵珠!”
与辅国将军背对的陶彦松冷冷开口,他脚步未停,人逐渐走远。
“张家?”
辅国将军深思,等他察觉到陶彦松的真实意图后,立马火冒三丈。
“居然是张家姑娘!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辅国将军无可奈何,陶彦松不听话,以前还能一顿板子打下去,如今不行。
回到正院,辅国将军一口茶水灌下去,大夫人过来。
“将军,今儿这么早就练完了?”
辅国将军为难道:“练到一半,明儿秀儿过来找我说,要他们的五姨母做后娘。
我体谅亲家为孩子着想的心,但是我们两个老的尚在,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我们孙子孙女!”
宁氏对他们如此不放心,让辅国将军有些寒心。
大夫人含笑:“儿媳离逝,松儿妾室众多,他们自然紧张孩子。倒是亲家时不时来找我说这继室的人选,让我操心着呢。”
辅国将军想到何贤凝的后事是大夫人一手操办的,如今又为陶彦松相看正妻,他心里有愧。
“夫人,真是为难你了,松儿非你亲生子,你待他却视如己出。”
大夫人嘴角抽搐一下,陶彦松喊她母亲多少年了,府中人都快忘记这事,辅国将军却有事没事就提起。
辅国将军表面上大老粗一个,暗里却……
大夫人忍下怒气,问辅国将军:“将军,松儿的继室你有人选没?若没有,我这里倒找好一个。
我这几个月下帖子,请人来府可没闲着。”
辅国将军沉吟片刻,问了句:“你选了哪家的姑娘?”
大夫人浅笑:“吏部侍郎张家的独女,张灵珠!”
又是张家!
辅国将军生气,他怀疑陶彦松与大夫人是串通好了的。
“为何偏偏是张家,他到底要干什么?”
辅国将军说的自然是陶彦松,大夫人纳闷,辅国将军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大夫人:“张家有何不妥之处?”
辅国将军欲言又止,最后没说。这关系着陶彦松一些隐密的要事,他还真不敢告诉大夫人。
大夫人见辅国将军这样,就知道自己不能多问。其实张灵珠并不是她看好的人选,只是陶彦松嘱咐过一定要张灵珠,她才向辅国将军提及。
“罢了罢了!张家就张家。我估摸着那小子早与张家沆瀣一气,今日不成,明日又出幺蛾子,我的看法根本不做数!”
辅国将军破罐子破摔,陶彦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些年他是见识过了,或者等安朝鸿回来,再想对策。
辅国将军思及此处,略微放心。
但愿这次,陶彦松能善待张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