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及其女儿已经拜过佛祖,就不随何玉婠她们一起去大雄宝殿,唯有姜夫人一同前往。
临走时,李倾城又悄悄对何玉婠等人道:“别看她表面上正正经经的,然其骨子里一点都不正经,私下里与许多大人都有所牵扯。”
李倾城用眼神瞟了瞟姜夫人,引得何玉婠她们侧目。
何玉岚不怕死的问了一句:“姜夫人如何不正经呢?”
何玉岚话一出口,就被何玉婠何玉梅双双瞪眼,何玉梅脸色难看,拉着何玉岚跟上宁氏姜夫人。
何玉婠对着李倾城姐妹颔首一笑,神色复杂,加快步伐,也跟了上去。
“五姐姐方才是何意?说话也要分场合吧。”
何玉梅要气疯了,质问何玉岚。
何玉岚漫不经心:“我做何坏事了?话题是李家倾城姐姐挑起的,我就问一句,无伤大雅。”
何玉岚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何玉婠暗忖对方是刻意之举,也不赞同。
“姜夫人是我们的长辈,我们怎好接这话,何况当时姜夫人就在不远处,李倾城说一句,你就跟着她走?”
何玉岚悠悠然,一笑置之,她言:“我听不听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姜夫人才对,你们对姜夫人如此不放心上,想来是不知道她的姓氏。”
何玉岚少见的高深莫测,让何玉婠她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何玉岚一字一句道:“姜夫人闺名——唐漪!”
何玉梅云雾迷蒙,神色微顿。而何玉婠秀眉微皱,若有所思。
“唐”这个姓氏颇为熟悉,在大丽有名望的唐家,莫不是……“妖妃!”
何玉岚脚步一顿,回首,意味深长地瞟了何玉婠一眼。
“三姐姐?”何玉梅闻言疑惑。
何玉婠:“先帝在位时,前朝奸佞郭采岼,后宫妖妃唐娉婷。此二人扰乱朝纲,为祸天下,人人恨之。
陛下即位后,傅太师奉令屠杀郭氏及唐氏族人,莫不成姜夫人是漏网之鱼?”
何玉婠问何玉岚,后者却是摇头。
何玉婠诧异,问道:“你不是知晓姜夫人的底细嘛?”
何玉岚随意道:“就是从张灵珠她们那儿听个一知半解的,也不真切,但是姜夫人对男人的手段与当年的唐氏女若出一辙。
姜大人年过五十,与发妻伉俪情深,三个嫡子都成家立业了,然姜大人居然还愿意为她休弃发妻,撵走子女,真是匪夷所思!”
何玉岚啧啧称奇,连何玉婠她们看姜夫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顶着这样的名声,她竟然也能活得风生水起?”何玉梅感叹。
“谁让姜大人手握重兵呢?姜夫人又把姜大人捏得死死的,她风华正茂,知性丰满,比起我们这些青涩的小丫头,更令男人神魂颠倒。”
想到从张灵珠那里听到的传闻,何玉岚对姜夫人愈发不屑。
何玉婠也不知道真假,这些都只是传闻,但是姜大人休弃发妻、撵走子女倒是真的,不知晓其中有没有姜夫人的手笔?
来到大雄宝殿,她们三人禁言。
殿里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不少僧人敲着木鱼,手执佛珠,嘴唇翕张,闭目吟唱梵音。
宁氏与姜夫人跪在蒲团上,十指紧合,面前的大佛金身耀眼,佛像释迦牟尼佛面含微笑,仿佛真能令世人得偿所愿。
宁氏起身后,何玉婠三人跪下。大殿里佛香烟缭绕,门外的撞钟声遥遥传来,令人沉思。
何玉婠无比诚恳地望着佛像,心里感慨万千。
若这世间当真有神明存在,请保佑她无灾无难,逢凶化吉,平稳渡过一生。
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后,她少了些忧虑,略感轻松。
来到求签的地方,她摇出一支中平签:事不人为,无喜勿悲。
何玉婠嘴角微扬,眼含笑意,她猜出两分意思,但还是交给旁边的和尚解签。
“劳烦大师帮我看看这是何意?”
和尚拿过何玉婠的竹签一看,道:“此乃中平签,不算坏。平淡是福,一动不若一静。
姑娘切记,一切皆有命数,凡事勿庸人自扰,否则命运随着轮转,前面便是万丈深渊。”
何玉婠慎重地应下,拿着签文瞧了又瞧。
“三姐姐可是得了上上签那般的好签?”
何玉梅也拿着签文过来,请和尚解签。
何玉婠宽心道言:“不是上上签,于我而言却是好签。”
签文示意她不要庸人自扰,也就是万事不要做,她巴不得如此呢!
何玉梅求签得一友中吉签,和尚说了半天,何玉婠听着就是先苦后甜之意。
何玉梅舒了一口气,“先苦后甜也好,至少结局圆满,我本不信这个,只是听着好话总是舒坦些。”
求签求个心安理得,她们自然不会全信签文。
与何玉梅聊完后,何玉婠瞧见何玉岚拿着签文神色凝重,应当是求了个不好的签。
何玉梅自然也瞧见了,她走过去安慰:“五姐姐,签文不好无妨,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人一辈子长着呢,又有谁能按着小小签文过活?”
手指扭断竹签,何玉岚僵硬的脸色才好转,但笑容勉强,“说的是,我也不信这个。”
话是这么说,何玉婠却发现何玉岚手中折断的竹签舍不得扔掉。
看来还是在意!
接下来就是她们来阿若寺的重头戏——慰问亡人,祈福生者。
宁氏给陶瑞明陶润秀两兄妹祈福,何玉婠她们照做。
跪拜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宁氏依旧是面色如常,不见一丝疲惫。何玉婠她们彼时已是腿脚发麻,但她们都生生忍着。
宁氏在此给陶瑞明陶润秀祈福,她们哪敢出错。
好在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扰得大殿里的人无心跪拜。
宁氏心生不喜,起身。姜夫人也不悦:“外面何事如此喧哗?”
姜夫人的婢女过来应答:“夫人,外面发生偷盗,闹到无了大师面前。因偷盗之人出自名门,无了大师正为难呢。”
宁氏生气:“佛门重地,宵小之徒竟也敢放肆!
姜夫人,你我出去看看,到底是哪家的人?”
本想好好拜佛,没成想被人搅和,宁氏深呼出口气,面色不耐。
来到殿外的台阶上,瞧见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不少人围在一处看热闹。
何玉婠触及徐之妗那道消瘦的身影,不由一双眼睛全粘在后者身上。
此时的徐之妗,小脸气愤,蛾眉倒蹙,似嗔似怨,她即使是生气,也是极美的。
“世子这是何意,大庭广众之下为难我一介女子,平襄候府的家教就这么不堪?”
被徐之妗唤作“世子”的男人勾唇一笑。
他眉清目秀,玉树临风,干净爽朗的笑容让人如浴春风。手执折扇,轻轻一挥,蔺暝轩手中的墨色山水图打开。
他言:“徐姑娘此言差矣,是你为难吾等才对。陶兄不见了贴身佩玉,这事可不小!
有人告密,说是你偷盗了陶兄的玉佩,不知徐姑娘作何解释?”
蔺暝轩向众人阐述事情的由来。其他人恍然大悟,声声道原来如此,又有人不信。
徐之妗花容月貌,倾国之姿,何需偷盗男人的物件儿。
“两位施主,请听老衲一劝,各退一步,彼此安好。”
无了大师叹气,他阿若寺身处红尘世俗,终究是难逃这些纠葛。
事情发展到眼下,何玉婠敢肯定,那个被称为世子的男人口中的陶兄,绝对是陶彦松!
这男人和徐之妗是死杠到底了!
“世子这是要污蔑我的名声,小女虽不才,礼仪廉耻却还是知的。
世子与陶员外,的确是人中翘楚,然这天下英雄何其之多,小女何必要挑选都有妻妾的两位。”
徐之妗说话不紧不慢,眼神却犀利,那是**裸的鄙视。
他们都没将无了大师的话听进去,无了大师只能沉默。
“暝轩,徐姑娘的伶牙俐齿,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见识。”
话语由远及近,原三拨开人流,陶彦松从中而来。
他银簪束发,青竹色绸面暗锦衣修身,墨玉腰带紧系,衬得其挺拔修长。
陶彦松的出现,让在场的人无不感叹:好一个谦谦贵公子!
何玉婠瞧见陶彦松及其属下,昨日惊心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她后退,将自己隐藏在宁氏等人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