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有点紧张,喝了太多,醉得厉害,没能配合你,是我的问题。”
谢屿鹿补充道,“非常抱歉。”
“不不不。应该感到抱歉的是我。是我太迟钝了。”
何川连忙接过话,“只是这种事情我实在是没怎么学过。”
他低头道:“所以就想问问,对于学姐来说,会觉得初体验在什么时机合适呢?”
“时机?”
谢屿鹿想了想,“时机其实没有在我的考量范围里,这种事情重要的不是人吗?人对了什么时机都无所谓的吧。就算是现在——”
她话未说完。
正旁边的马路上,响起一阵尖锐的汽车鸣笛。
尽管新城区还没有设置市内禁止鸣笛的规范,但大部分司机都默守规矩。
所以这笛声显得格外刺耳,街头几乎所有行人都看了过来。
鸦雀无声的寂静。
“现……现在?”何川怔了一下,用平时的分贝说话,却像是在向世界昭告一般。
“不是现在这个意义上的现在啦,”
谢屿鹿掐住他腰间的软肉,压低声音,“我意思是,这种事情不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吗?需要特别进行约定吗?”
“诶。我一直以为是高考成绩和名牌大学之间的关系呢,”
何川感到困惑,“只有在高考考场上取得成绩,才能就读名牌大学这种。”
他继续道:“对应来说,就是必须要先完成所有题目,才能争取到初体验的机会。社会上不是也有那种观点吗?这种事情,务必要取得结婚资格证才能完成之类的。”
“你在说什么呢?”
谢屿鹿扑哧笑了,“何川同学的人生是活在考试里的吗?”
何川沉默。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他所擅长的事情,似乎都跟做题有关系。
无论是成绩、考证还是拿出作品。
都有相当明确的量化的指标。
分数、及格线、完成度。
而人际关系,乃至于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其实是没有考试的。
当谢屿鹿向他出题的时候。
他知道应该怎么完成,而对方要是没有明确指示,他就毫无头绪。
“要是把初体验看做考试得到的奖赏那就大错特错了,”
谢屿鹿说,“因为恋爱也好,婚姻也好,或者爱对方的这颗心也好,是没有终点的。比起考试更像是修行呢。这种事只不过是修行路上的经历罢了。如果你硬要按照考试来理解的话,这就是一套做不完的题库里面的,某一道考题而已。”
“有种大师的感觉了。”
何川虽未完全理解,但多少有所感触,
“所以屿鹿大师,我应该什么时候做这道题呢?”
谢屿鹿在何川面前站定,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自己想啦,笨蛋。”
……
两人很快来到冉阳介绍的那家成衣坊。
店里前台坐了个相貌清秀的女生,在看一本又大又厚的暗红色精装书。
走近看才发现是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她介绍说自己是这个店的店长,毕业于本地某名校的考古学系,因为兴趣所在,就开了这家店,打理店里生意的同时顺便读博。
由于此前冉阳已经致电说明了需求。她就直接带他们去看衣服。
并做了简单的讲解。
常见的汉服形制分为唐制、宋制和明制。
尽管明制汉服在考古学上理论依据更加充足,有更多的实物出土。
但店主因为个人审美偏好,主要经营唐制和宋制的汉服定做,说是:“毕竟平时的学术考据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在喜欢的事情上多少要保留些想象空间。”
店里左右两面墙上分别挂着几套样品成衣,衣服旁边各有古画,以及一首诗词。
“唐制的典型特征是短襦长裙和便于搭配的半臂,富于动感的帔子。”
店主指着其中一幅画。画上女子盘髻插梳,插花戴冠。
上身袒胸窄袖短襦衣,下身高腰掩乳交窬裙,脚上蹬着足尖翘起的云头履。
旁边有诗云:“酒蕴天然自性灵,人间有艺总关情。剥葱十指转筹疾,舞柳细腰随拍轻。常恐胸前春雪释,惟愁座上庆云生。若教梅尉无仙骨,争得仙娥驻玉京。”
(注:唐·方干《赠美人》)
“宋制有别于唐制。如果说唐朝女性追求的是英姿飒爽的豪放大气之美,宋朝女子追求的则是朴素雅致、含而不露,又风情万种的小家碧玉之美。”
“典型特征是精致的抹领,对襟无带、两侧开衩的褙子,轻薄似雾的纱罗裙。”
店主指着另一幅画。画上是一名素雅简朴、修长苗条、纤弱文静的女性,在露台上端着酒杯,举手投足间衣衩开合,内里的抹胸和肌肤若隐若现,撩拨人心。
旁边有词云:“墨绿衫儿窄窄裁,翠荷斜亸领云堆,几时踪迹下阳台。歌罢樱桃和露小,舞余杨柳趁风回,唤人休诉十分杯。”
(注:宋·黄机《浣溪沙》)
店主转回来,看了看何川,又看了看他旁边的谢屿鹿:“相比而言我个人会觉得,宋制比较适合你女朋友修长苗条的身材。”
何川自己也是这么想。
唐制豪放,宋制婉约,正如这两个朝代留给后人的印象。
但谢屿鹿看了看两件衣服后。
表示无论如何想试试唐制,一方面,她对自己的定位是霸道女总裁;另一方面,唐制的石榴裙让她想到两人初见时,何川包里那件猩红色的法兰绒长裙。
最后唐宋两制的汉服都拿进试衣间。
何川本来想说在门外面等。
谢屿鹿却拉着他让他一起进去,说是第一次穿汉服容易手忙脚乱。
需要找个人来帮忙。
何川想找店主。
然而店主露出一副“我才不要当电灯泡”的表情回去看书去了。
何川只得敲了敲门,别过头看向另个方向。
“有什么需要帮忙送进来的东西,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会闭上眼睛的。”
“闭着眼睛干嘛,”谢屿鹿说,“你可以睁开的。”
“噢噢,你是还没开始脱对吧。”何川点头,慢慢睁开眼睛。
“我已经脱光了。”
“诶诶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