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臭气熏天。
“我要吐了。”海盗之王对一个海盗说,他们正等待着船主的出现,在高温的烘烤下,脚底的甲板蒸腾着臭气。
船主终于露面了,身边跟着两个面目狰狞的船员,他面带微笑地问候着海盗之王,这个海盗之王的计划中他们扮演着卖酒的商人。
高大而白皙,蓝绿色的眼睛,浅棕色的头发被阳光照得闪亮,精干而英俊的身体,船长大摇大摆地走向他,带着近乎傲慢的自信。
“你的船有多快?”海盗之王问道。
“没有更快的了,尊贵的大人,我的船快得能追上风,告诉我你想去哪,我马上就把你到那儿。”
“我和两个随从想搭船去杜布罗夫尼克。”
这话令船长变得犹豫,“我对去杜布罗夫尼克不算陌生,我能找到那座城市,告诉我,我的商人朋友,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去那里?或者说你是要去做一笔大交易,听说那里的平叛战争还在持续。”
海盗之王用他们事先编造好的故事做了回答,“贩酒是我们的家族事业,我父亲在一处海岛拥有广阔的葡萄园,想让我去开拓新的市场。希望杜布罗夫尼克的人们能喜欢我出售的美酒。”
“酒?海岛上的酒?”船长没被说服。“平叛战争正在继续,难道你不知道?”
“开战的是克里斯家族,我们听说了,克里斯家族的领地距离亚得里亚海还有一段距离。”
“但谁也无法保证克里斯家族的人不会再次杀入杜布罗夫尼克附近的海域之中。”
“随你怎么说,我经营的是酒,不是战争,杜布罗夫尼克的人们会为我的酒付个好价钱的。”
“死人才不关心他们喝什么酒。”船长捻着胡须。“我不是和你打交道的第一位船长,我想,也不是第十个。”
“不是。”海盗之王承认。
“那么有多少?二十?”
差不多了,海盗之王心里想着,你是第二十一的受害者。
海盗之王开始考虑这个计划能否成功,他们的人会在去往杜布罗夫尼克的海路上埋伏着,但至少他的计划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告密者无处不在。
海盗之王给了船长他最令人安心的笑容,“说实话,我没有数那些拒绝我们的懦夫,但在广阔的海域之中里我听说你是那种勇敢的人,那种为了足够多的黄金敢冒任何风险的男人。”
一个走私贩子,海盗之王心里却在这么想,这就是在旅店里别的商人对这个船长的称呼,他是个走私者加奴隶贩子。
船长捻着拇指和食指问道。“为这样一趟航行你认为多少金子算是足够呢?”
“是你平常去杜布罗夫尼克的三倍。”
“你们每个人?”船长露出他嘴里的牙齿,可能是打算作出一个微笑。不过那令他的窄脸看起来更凶狠了。“或许,我真的比大多数男人胆子更大,你想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很好。”
“成交。天亮前一小时和你的朋友还有葡萄酒一起回来,那样就没人会来问我们去哪这样麻烦的的问题啦。”
“说定了,天亮前一小时。”
船长笑得更开心了,“我很高兴能帮上你们,我们会有一个愉快的旅程,对吗?”
“我对此确信不疑,”海盗之王说道,船长为他们叫来了麦酒,然后两个人为他们的冒险干杯。
“一个甜蜜的家伙。”海盗之王走下码头之后对其他海盗说道,天气闷热,阳光强烈,刺得他们都眯起了双眼。
“这是一个甜蜜的岛屿。”
甜的足以令你的牙齿烂掉。这附近长满了甜菜,几乎每道菜里都要添加它,附近的人用它们做了一道冷汤,黏稠浓厚的像蜂蜜一样,他们这的酒也是甜的。
“恐怕我们的快乐旅程会很短暂,或许那个甜美的家伙也没真的打算带我们去杜布罗夫尼克。他答应下来的太快了,毫无疑问他会拿到三倍于平常的费用,只要我们一上船离开了陆地,他就会割开我们的喉咙,拿走我们剩下的黄金。”海盗之王运用丰富的海盗经验里这么判断着。
他们的车夫在他的篷车旁等着他们,在这里它可能被叫做牛车,海盗之王宁愿走路,但他们住的旅店离着有点远。
他们的车夫是一个奴隶,脸上纹着车轮的小个子男人,光着身子只围着一块腰布和穿着一双凉鞋,他的皮肤是柚木的颜色,他的眼睛像燧石的碎片。“旅店,”海盗之王告诉他,“但沿着码头走。”除了码头和海滨外,大街小巷闷热的足够让一个人淹死在自己的汗水里,至少在河的这一边是如此。
车夫用当地语言冲他的野兽喊了句什么,这头野兽开始移动,鼻子从一边摇到另一边,车子在身后颠簸前行,车夫一视同仁地冲着水手和奴隶叫喊,让他们让开道路。
前几天有一艘船在争议之地的海岸边停靠时,海盗们乘着黎明前的黑暗登上了船,船员们在付出十二条生命的代价之后击退了他们,随后水手们开始从死去的海盗身上剥下靴子,腰带和武器,瓜分了他们钱财,从耳朵上挣下宝石,从手指上撸下戒指,其中有个家伙太胖了,为了取下他的戒指,船上的厨师不得不用一把剁肉刀切下了他的手指,用了三名船员才把这具尸体滚进海里,其他的海盗在他之后被抛下了海,没有任何祈祷或者仪式。
他们自己的死者受到了更认真的对待,水手们用帆布包起他们的躯体,绑上压仓石以使他们可以沉得更快些,那艘船的船长带领他的船员们为死去的伙伴们的灵魂祈祷,“在把他们交给大海之前,你们当中一位该为你们的死者说上几句。”船长这么说。
“我愿为了一点微风卖掉老妈。”当他们穿过码头周围的人群时海盗之王说道。“这儿就潮得简直像处女的私密地,而且还没到中午呢,我恨这岛屿。”
两个海盗心有同感,潮湿闷热耗掉了他们的力气,让他们觉得浑身难受,最糟糕的是就算是在晚上也得不到解脱,但为了海盗们的事业必须忍耐。
当篷车在包着铁框的车轮上吱嘎作响地颠簸前行时,街上蒸腾的热气令他们对周围产生了一种梦幻的感觉,在仓库和码头之间,各种各样的商店和摊位挤满了海边,在这里可以买到新鲜牡蛎,铁链和手铐,象牙和玉石雕刻的棋子,这里也有庙宇,水手们来此供奉天神。
在入海口处街道弯成了弧形,沿着弯道许多动物销售商都聚集在一起,出售宝石蜥蜴、环纹巨蟒,有斑纹尾巴和灵巧的粉红双手的机灵的小猴子。
“或许我们也应该弄只猴子?”海盗之王喃喃道。
隔着蓝色宽广的河,他能看到这里的人所建造的黑墙,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前哨: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熔岩石有二百尺高,而且厚得在其顶部可供六辆四马战车并排环绕追逐,自由人不许进入黑墙,除非有里面的居民邀请。
这里交通更加拥挤,他们在连接被分隔成两半的长桥最西端附近,板车,货车挤满了街道,所有人都从桥上来来往往,奴隶到处都是,像蟑螂一样多,为了他们主人的事务四处乱窜。
离鱼贩广场和旅店不远,从一个十字路口冒出了喧哗声,十来个长矛手身穿华丽的盔甲和虎皮披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挥手令众人让到一边,以便祭司乘坐的野兽可以通过,祭司的野兽是一个灰色皮肤的庞然大物,覆盖着精致的上釉的盔甲,随着他的移动发出轻柔的哗啦声,它背上如此高大,以至于在从装饰性的石头拱门下面经过时,它刮到了拱门的顶部。
“祭司被认为如此尊贵,以至于在他们任职的一年间不容许他们的脚接触到地面。”海盗之王告诉他的手下。“他们乘坐这样的野兽前往各处。”
“堵塞大街并且留下一堆粪便,让我们这样的人去承受。”一个海盗说道。
“祭司们被人们所尊敬,据说他们是距离天神最近的人。”海盗之王说道。
当他们的篷车到达鱼贩广场的边沿时,他们的野兽抬起它的鼻子,像是某种巨大的白鹅,发出鸣叫,不情愿地走进那一群板车,轿子,和前面汹涌的人流当中,他们的车夫用他的脚跟戳着它,催她继续前行。
鱼贩子们卖力地吆喝着早上的捕获,他看到鳕鱼、沙丁鱼、几桶贝和蛤蜊,一个摊位的前面挂着鳗鱼,另一个陈列着一只巨大的乌龟,它的腿被铁链串起来,像马一样重。螃蟹在装有盐水和海藻的木桶内抓挠,几个小贩卖配上洋葱和甜菜的油炸鱼排,或出售小铁桶炖的洒上胡椒的鱼汤。
在广场的中心,一座已经开裂了无头的某位故去的祭司雕像下,一群人聚集起来观看一些侏儒的表演,小人儿穿上了木制盔甲,小型的骑士预备骑马用长矛比武,海盗之王看到一位骑上了一条狗,同时另一位跳上了一头猪不料又从右边滑落下来,带来了少许笑声。
“他们看起来挺可欢乐的。”海盗之王说道。
三层楼高的旅店耸立在港区,码头和货栈环绕着它,各处海域的商人和海岛的商人,旅人混在了这里,甚至还有来自杜布罗夫尼克和其他领地的人。
当海盗之王从篷车上下来时,就算隔着鞋他也能感受到脚下的石板的热度,一张桌子支在旅馆外面的阴影处,装饰着蓝白条纹的旗,随风而摆,四名眼光严厉的佣兵懒散地围坐在这张桌子旁,向每一个经过的男人和男孩大声喊叫。
他们中的一位冲他们大喊。
“我不会说你们的话。”海盗之王回答道,其实他们完全能听懂,只是要装成听不懂的样子。
之后,两位雇佣兵开始唱歌,吼出某个民俗的歌词,海盗之王能听出个大概。
“如果我们的人都在的话,干掉他们也不在话下。”一个海盗小声说道。
“别理他们。”海盗之王说道,当他们挤过旅店的大门时,雇佣兵门对着他们的背影高声嘲弄,嘲笑他们是没有血性的懦夫和受到惊吓的女孩。
他们以后的计划也需要摸清这座岛屿战力分布,自然不能引起不必要的冲突,这是身为海盗之王的觉悟。
作为海盗之王中排名并不靠前的海盗之王,他深知行事得更加谨慎和低调,尤其是在杜布罗夫尼克平叛战争发生的这种关键时期,他所熟知的一位海盗之王已经被王家舰队队长乔治给抓去了,没人知道他被关在了哪个岛屿,那个海盗之王的领地也被王家舰队的人给攻占了,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他太过于高调和张扬。
哪个海盗之王不张扬和跋扈呢?他曾这样告诉过自己,但这些年来,某些海盗之王的做法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连他们那些比我强大数倍的海盗之王都开始隐藏实力,我这样的落后者又有什么样的脸皮去招惹那些麻烦呢?
所以,他有了关于烧杀抢掠的新的计划,那就是利用卖酒的商路,打劫那些运送的船长,他们扮成了贩酒的商人混入了其他的海岛,不动声色,在茫茫大海之上干掉上当的那些船长,抢走那些的钱财,随后毁尸灭迹,悄无声息地离开,谁也捉不到他们的把柄。
但是,这一次海岛之王感觉到了一些麻烦,这次遇上的船长答应得他们太快了,这里面一定有奸诈的想法,他想反过来打劫我们这些海盗?
海盗之王想到这里,不禁冷哼了一声,那个船长一定会去找一些帮手,不过他可能以为我们就只有三个人罢了,对付这样的人他有的是办法。
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海盗,成长为了一片海域的海盗之王,他有着众多的手下和随从,一切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打拼下来了,他相信自己的力量。
能打劫海盗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丝若有如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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