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么样？退热了没有？”

魏嬷嬷进屋时被屋内的热浪冲得连打了几个喷嚏，吸了吸冻的通红鼻子，搓着有些发僵地双手。

红袖拧了一块冷帕子，将沈默言额头的帕子换下来放冷水里泡着，愁眉不展地摇摇头。

“大夫来了吗？”

沈默言半夜起了热后，原说要请大夫的，可巧府里的大夫回乡探亲去了。

要去外头请吧，半夜里又是风又是雪下了起来，就只请了府里的医婆来瞧。

那医婆原就是给府医打下手的，只会依葫芦画瓢，开了两贴退热药。

吃了她开的药，沈默言却不见好，早上反而烧得人都迷糊起来。

魏嬷嬷一大早就叫院里的小幺去外头请大夫了，不知怎的，都快两个时辰了，也没见到大夫的影子。

“我方才叫翠袖去催了。”

这外头积雪厚的紧，路上耽搁也是有的。

“不好了，红袖姐姐，不好了，翠袖姐姐和刘妈妈打起来了。”

院里的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屋里，张口就喊。

红袖一惊，连忙站起来，

“翠袖不是出府去请大夫吗？怎么又和刘妈妈打起来了。”

“你快去瞧瞧，我守着姑娘。”

魏嬷嬷也急眼了，赶紧催红袖，翠袖这丫头脾气暴，别误了时辰，耽搁了姑娘的病才好。

“她们在哪儿？快带我去！”

红袖拉着小丫鬟指路，急冲冲往外跑。

“哎呦！没王法的杀才哟！我活到这个岁数，我家夫人都没弹过我一指头，今日竟叫个野丫头给打了。我的天爷啊！”

远远的，红袖就听见刘妈妈哭天抢地的嚎叫声！

心里不由一紧，疾跑两步，这才看到争吵的一群人。

刘妈妈带着她几个儿媳妇挡在门前，与翠袖对恃。

翠袖孤身一人，头发也散了，衣裳看着也撕坏了，还湿了大片，看着像是与人在地上扭打过一般，看着还是全乎人。

这会她撸着袖子，指着刘妈妈一行，大骂，“呸！你这黑心烂肺的东西还敢和我谈王法？我们姑娘病了，凭什么不许我们出去请大夫？”

红袖心里放松不少，中气这么足，看来是没吃大亏，上前叫住翠袖。

“怎么了这是？叫你请个大夫也请不利落，耽搁了姑娘的病，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红袖姐姐，她们拦着门，不叫我出去请大夫！”

翠袖委屈不已，指着刘妈妈忿忿道。

“红袖姑娘，我不过是说如今这么大的风雪，路也不好走，哪有大夫肯出诊？翠袖姑娘这脾气上来就是一通打，看把我给打的，你瞧瞧！”

红袖一番指桑骂槐，叫刘妈妈不由缩了缩脖子。面上讪讪，心里还委屈呢，露出自己被打的青紫的脸和脖子给红袖看，其实身上也疼，只恨不能脱给别人看。

“刘妈妈，实在对不住。翠袖这丫头就是个人来疯，有时候疯起来谁也治不住，回头我们姑娘好了，定会教训。您多担待些。眼下我们姑娘实在是病的重，要请大夫来瞧瞧。不然你开个门，我们自己去，横竖不叫府里的车马受累就是了。”

红袖哪里会心疼她，只恨翠袖打得不够狠，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好姑娘，不是我不通情理，可我们夫人说了，如今这大风大雪的外头也不安生，叫把门封了不许人进出。姑娘不是这府里的人，不知道这里头的规矩，这要有个不好，我这条老命只怕也要搭进去，姑娘也该多体谅些。”

“放屁！方才我来时还有人出门怎么就不搭上你的命了？”

翠袖眼睛一竖，就要撸袖子上前，红袖一把拉住，“先回去再说！”

看来，先前去请的大夫不是路上遇事耽搁，而是在门口被萧家下人拦住了。

“这侯府简直是财狼窝，着意要害咱们姑娘性命呢！不如我一会儿偷偷翻出去先找了大夫再说！”

“胡说！你这高门大院的护卫不知几何，你仗着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是想上天呢？你瞧瞧，就这几个婆子都把你弄得这么狼狈，可伤着没有？”

“那几个婆子我还收拾不了？姑娘不是说要藏拙守愚吗！我就是看着狼狈，其实油皮都没破一点儿。那几个今晚怕是睡不好了。”

说到最后，翠袖面色得意，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你呀！”

红袖状似无奈地摇摇头，眼神却是温柔的。

“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灼华院！”

沈姨娘在萧家经营多年，能在跋扈的何夫人眼皮子底下养下一儿一女，又得忠勇侯老夫人看重，怎么也比借住的沈家有法子。

“这好好儿的怎么烧起来了？”

“姨娘不知？我们姑娘被萧家三姑娘推水里了，怎么四姑娘没和姨娘说？”

沈婉一怔，此事她确实没听说，不由看了一眼身边的席妈妈。

今日也还没见过萧怀珍，不过，这两个丫头应是不会说这种一下子就能被戳穿的慌的。

席妈妈上前一步，将事情经过与沈婉一说。

沈婉就皱眉，这事也是能瞒的？沈家如今就剩这两个孩子了，言丫头要出了事，萧家也没好了。

“此事你怎么早不与我说？快去请大夫来。”

席妈妈呐呐，忙领命出门去。

不一会儿，席妈妈身边的小丫鬟就匆忙来报了，出不去！

“刘婆子蛮横得紧，不肯放人出去！”

沈婉脸上有些怒容，皱眉起身，径直往北小门去，红袖翠袖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还未走到近前，远远的就听见刘婆子趾高气扬地声音，

“我们主子交代了，沈家有关的，连一只苍蝇都不许进出。”

这话里透的意思实在狠毒，明知沈家急着出门请大夫，偏要卡着不让去，这是存心想害人性命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到要去问问忠勇侯老夫人，是不是真就觉得沈家没人了，可以随意欺辱了？”

“回来！”

红袖喝道。

“姐姐！”

“你过来，”红袖将翠袖招到跟前，轻声交代，“想来她们敢这样做，就不怕你去告状，忠勇侯老夫人是要脸的，她们若不叫你进去，你就在院子里喊，在门口喊，越大声越好。懂？”

“懂！”

翠袖明白过来，“不就是撒泼闹腾吗？这个我拿手，姐姐等着，我这就去！”

翠袖一溜烟跑远了。

红袖朝一旁默不作声的沈婉福一礼，欠然一笑，“姨娘见谅，我们也是没了办法了。”

沈婉眉眼不动，对两个丫鬟的做法不置可否，“那我便先回了，等老夫人传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