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正说闲话呢,沈婉施施然进了屋子。
“姑姑!你怎么来了!”
沈默言忙起身迎了上去。
沈婉拉着沈默言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通,见沈默言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这才安下心来。
“看见你大好了我就放心了!”
沈默言让了座,亲自奉了茶,笑道:“祁太医说我底子好,换了旁人只怕还得多养几天呢!”
“可不是,你娘向来回调养人,你和你哥哥身子骨都好。不像你妹妹,那日你落水吓着了,如今还躺着呢!”
还躺着?就算真吓着了,过个两三天也该回神了吧!
“那我得瞧瞧她去!”
沈婉忙拦住了,“好孩子!我知道你疼妹妹,不过你身子也才好,别过了病气。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前儿请了济民堂的柯大夫瞧了,说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也没有什么好方子可用,只开了个太平方。”
忧思过度?郁结于心?那就不是吓着了!
看来自己这个姑母是来当说客的。沈默言心里有些难过,转头吩咐红袖,
“咱们小库房里是不是还有些上好的药材补品?你去挑些好的,一会儿给四姑娘送去!就说让她好好养病,过几日我再去看她。”
沈婉微怔,似乎没料到沈默言半点不接话茬,有些不虞的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默言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把要去普惠寺小住几日给沈淳秦氏祈福做道场的事跟沈婉说了。
说来兄嫂的忌日道场,沈婉这做妹妹的也该走个过场才是,只是沈婉这些年一次也没出现过。
沈婉微微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你初来京时还是小丫头,仿佛才一眨眼的功夫就长成这么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明年夏初你就该及笄了吧!”
沈默言颔首,不单是沈默言快要及笄了,萧家几个姑娘和沈默言都是同年,萧二姑娘在开年正月就要办及笄礼了。
二姑娘的及笄礼现在就开始筹备起来了,据说特意请了世子夫人娘家嫂子做正宾,算得上是十分看重了。
“三姑娘年纪与你相仿,你在夏初,她在夏末。说来你们应该是更有缘分的,怎么会处成这样?”
“这话姨娘应该去问三姑娘,我家姑娘素来与人为善。不知怎么的在这府里就是动辄得咎,不声不响地就能干出害人性命之事。”
翠袖才上了茶,正侍立与门边,听见沈婉说起萧怀蕊,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顶了一句。
沈默言瞪了翠袖一眼,斥责道:“多嘴!平时就叫你谨言慎行,怎么就是记不住!得亏今日坐在这里的是我亲姑姑,不会与你计较,要是换了旁人,一顿打你是躲不掉的。”
转而又对沈婉笑道:“姑姑莫怪!这两个丫鬟从小与我一道长大,情同姐妹,最见不得我受委屈。”
沈婉笑着摇摇头,不见丝毫勉强,轻声道:“你身边能有这两个忠仆随侍左右,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
“年哥儿可有信儿传回来?”
沈贺年今年乡试中了解元,忠勇侯府老夫人原本说要给他摆酒庆祝的。
只是沈贺年特意托人传了口信回来说鹿鸣宴后要去访友,庆祝摆酒就不必了,免得人说闲话道张狂,待日后得中进士再庆贺也是一样的。
萧家这才作罢。
“没呢!不过想来已经在路上了。”
“既如此,你便等年哥儿有消息回来再去普惠寺吧!说来给大哥做道场我也该去上柱香,只是你妹妹如今病着,我也不能安心出门。便在家里小佛堂为他抄一本往生经吧!”
沈婉所言沈默言自然毫不意外,如今民风开放,姑娘家自己带上家仆独自出门烧香拜佛也是常有的事。
见沈默言应下此事,沈婉也不再多言,起身离去。
“姑娘,我先前还以为沈姨娘是来给萧三姑娘求情的?”
望着沈婉离去的背影,翠袖到有些意外。
沈默言幽幽叹了一口气,不过是见事不可为,便放弃了罢了。
沈贺年紧赶慢赶,可算在沈淳的年忌当日赶回了京里,彼时沈默言已经在普惠寺安排好一切。
普惠寺位于定昌城外东北方向的五凤山上,五凤山原本不叫五凤山,叫乌风山。
前朝时期这座山上有个土匪寨,就叫乌风寨,此山因此得名。
前朝末代朝纲混乱,上位者荒淫无度,昏庸无能。
朝中大臣尸位素餐,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
天灾人祸接连而至,以至于民不聊生,无以为生落草为寇者比比皆是。
乌风寨就是那时凭空出现。不过敢在京城三十里外打家劫舍的可不是一般百姓。
这群不知来路的土匪凶神恶煞,恶贯满盈,杀烧劫掳无恶不做。
那匪头不知在京里走通了什么门路,纵然这群土匪就在离京这三十里的地方作乱,京中竟也不曾有人出面剿匪,任由乌风寨在此盘桓了近十年之久。
临近此处的百姓不堪其扰,商户尤甚,当年还是小商户出身的周太祖怒而揭竿,一时间从者如云。
先后剿灭了无数个土匪强盗窝,后来更是一举推翻金氏皇族,建立大庸。
乌风寨势大,周太祖很费了些劲,才将之拿下,那时候,乌风山的溪流都被染成了红色的,久久不退。
后来便有高僧路过此地,道此地煞气重,需铸佛像镇一镇,周太祖才能安享太平。
后来便有了如今的普惠寺,乌风山也就此改成了五凤山。
普惠寺建的宏伟,加上寺外的客院,几乎占了半个五凤山。
沈家租借的客院就寺庙旁,位置实在是好,既安全又清净。
沈默言在普惠寺外的客院住了三年,熟门熟路,住着倒是觉着比忠勇侯府更令人安心。
“既觉得这里安心,那便多住些时日。”
沈贺年微微一笑,摸了摸妹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