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来了菱清园就能知道三公主给自己发帖子的理由,只是到宴会散场也没见到与此事有关的任何人或事。
不过,在菱清园遇见旧人,还交了新朋友,总归结果是好的,沈默言也就不纠结那么多了。
马车经过朱雀街时停了下来,外头拦车的是沈贺年。
早上出门时沈贺年就神神秘秘地,说等沈默言从清园回来后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将萧家的马车打发回去,坐上沈贺年备的马车,一路兜兜转转,马车在街上走了一个多时辰。
最后驶进一条宽阔的巷子,在一座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
沈贺年勾唇浅笑,没有回答沈默言的话,拉着她进了门。
进了门绕过影壁,隔着小院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三间小小的正房,东西各有一间厢房。
小小的院子里种着一颗梧桐树,看着有些年份了,约莫有一人合抱粗,虽此时树枝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
不过从树根处积压着的枯叶可以看出,春夏季节此树是何等的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沈默言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虽没看到全貌,不过从后头的屋檐走势来看,应当是与前院一样的格局。
“我们从萧家搬出来,住到这里好不好?”
沈贺年小心觑着沈默言的神色,略显得有些局促,毕竟与忠勇侯府比起来,这么个小宅子实在是显得太拥挤了。
生怕沈默言习惯了忠勇侯府富丽堂皇仆人云集的显贵生活,结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只是,沈贺年也有自己的考量,自家搬出来住,安全是该放在第一位的。
毕竟何夫人不会干看着自家搬出来脱离侯府的掌控,尤其是在沈家兄妹手里握着萧怀蕊把柄的时候。
若万一她狗急跳墙,想下黑手,自家兄妹孤立无援,十分被动。
此处宅院是沈贺年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
左边是谢家,谢家子弟如今虽外放的多,留京的少,在朝中也无高官厚爵坐镇。
大庸朝母仪天下的皇后便是出自谢家。
谢家老相爷如今还健在,虽不论朝政有些年头了,但老相爷为官作宰几十年,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只要他在一天,谢府这京城第一名门的宝座就丢不了。
谢氏族人集聚居住于此地,俨然一占据梧桐巷大半条巷子。
右边靠着苏家,苏家倒不算世家,不过,苏家老夫人是英筠长公主的孙女,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安阳县主,算起来,还是当今圣上的表妹呢。
苏老夫人的长子苏陌在大理寺任职,两年多年升任大理寺少卿。
苏陌年纪虽轻,却断案如神,铁面无私,在京城百姓心中很有些威望。
有他在这梧桐巷,寻常市井井宵小之徒不敢贸然来犯。
这条巷子有这两家镇着,比一般有差役巡逻的街面都安宁。
对沈家兄妹而言,真的是没有比这里更周全的地方了。
将沈贺年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在眼里,沈默言心里软得一踏糊涂。
“真的?那可太好了!”
只是,只怕忠勇侯府不肯放人。
沈夫人过世那会,沈默言也有十一岁了。好多事情沈夫人也不瞒着她。
忠勇侯夫人愿意接纳自家兄妹到萧家借住,是收了沈家的谢礼的。
沈默言虽不知是那千年雪莲到底有多珍贵,却也知晓,那必是萧家所急需的,沈夫人的书信送出去没多久。
萧家大管事就到了永昌,一直在沈家忙前忙后,连沈夫人的后事都是他们帮着操持的。
这谢礼都收了,若当初没接了沈家兄妹入府便罢了,这入了府,住了没多久就又搬出去,没个说得过去的名头,萧家是决计不肯的。
“不放也得放,你再等些时日,放心,不会很久。”
沈贺年伸出手将沈默言被风吹乱的秀发捋顺,神色十分笃定。
既然沈贺年都这样说了,沈默言也就信了。
“那不如先将文嬷嬷他们挪过来住着,也好给这屋子增些人气,到时候咱们好住!”
沈家人少,这宅子虽不大,十几间房总是有的。到时候把文嬷嬷和安叔他们都接了来,也够住了。
沈家还是有几房下人的,只是沈婉觉得太张扬了,沈默言身边便只带了红袖翠袖并魏嬷嬷三人入府,沈贺年身边就更是只两个人,一个长随秦兴,一个小厮魏启。
余下的下人都在京郊田庄里住着,若能搬出来自己住,田庄上的人也都能住过来。
毕竟若是身边人手足够,像在菱清园之时就不会那么轻易遭人算计了。
“好!到时候再把爹娘祖父祖母的牌位请回来,咱们一家人也算团聚了。”
沈贺年微红了眼框,笑着应承下来。
于他而言,妹妹嫌弃新宅子小固然让人难过。
然而,妹妹不争不吵,平静地接受以后住这样的小院子,却更让沈贺年心中酸涩难熬。
他的妹妹,明明值得世间一切的美好。
沈默言不知道沈贺年心中的百转千回,拉着翠袖和魏嬷嬷小声地商量到时候房间怎么布置,众人的住所怎样安排。
主仆几个喜笑颜开,欢天喜地的样子。沈贺年看着看着,心情好了不少。
看过房子,沈贺年又带沈默言去了她一直想去的得月楼吃晚饭。
得月楼位于孔庙附近,名字取自近水楼台先得月,是文人骚客谈诗论词,以文会友的最佳选择。
明年是大考之年,得月楼里尤为热闹。
沈贺年早早的预定了雅间,倒不怕沈默言被人冲撞了去。
因为沈默言头一次来,沈贺年没有直接点菜,叫了得月楼的茶博士上来报菜名叫沈默言点菜。
沈默言点了几个得月楼的招牌菜,这都是听萧怀珍说起过的,沈默言也一直很好奇,这得公侯小姐赞不绝口的佳肴是何等美味。
等菜的功夫,听着大堂里食客的高谈阔论,倒也十分有意思。
得月楼的雅间与别处不同,不怎么隔音,坐在雅间里,外头大堂上那些书生的意气之言也听得见。
正逢大考之年,虽外地举子还未入得京来,京中春闱的气氛却已经热了起来,听了这么一会儿了,尽是些谈论春闱一事的。
“呦!这不是杨六爷吗?你这大贵人竟也得空来此消遣?怎么?今日不用去族里的厚老太爷处奉承了?”
一个呱噪的公鸭嗓突兀地响起,语气间的鄙薄嫌弃在一众斯文隽秀,平和端正的声音里格外的显眼,让人想不注意他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