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野。”

声音落下，柏野应声推开房门，入了房间。但见姬文珩侧身负手立在窗口，黑眸深沉微眯，凝视着外面如墨的景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询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姬文珩转过身，低声吩咐道：“等到了扬州，着人去调查一下与离国二公主有过交往的人，越细越好。方才我瞧他们那样子，说不定真是认识。从离国公主入手调查，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属下明白。”

柏野离开没多久，房门再次被人“咚咚咚”叩响，三声不长不短。

隔着一道门，竹钦立在外面，道：“我家主子有请。”

姬文珩起身去开门，眉头一挑，“就我一个人？”

竹钦点头道：“是。”

“该来的躲不掉，带路吧。”

说罢，他抬步出了房间，跟在竹钦身后往二楼走去。

片刻后，竹钦在一间房门前驻足，抬手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北凉二皇子，请。”

姬文珩站在门外朝屋内扫视一眼，只见右侧一道竹屏风横置，将房间左右两部分隔开，陈列简单风雅，而后举步入内，这才发现这间房竟然比其他房间大一倍。

重渊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张梨花木八仙桌前，如玉莹白的细长手指执壶斟茶，涓涓茶水正冒着白气儿，落在杯中未溅出一滴，散发着清幽浓郁地茶香。

随后，他一手笼着袖子，一手执起白瓷盏放在桌对面，道了句：“请坐。”

姬文珩也不推辞，一手撩开红底银丝水波纹衣摆就势坐下，淡红的唇角带着几分浮于表面的笑意，“说吧，叫我来做什么？应当不至于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说完，他执杯浅呷一口茶，瞬时茶香弥漫唇齿间，回味无穷，品道：“茶是好茶，不过，有些苦涩。”

听他这样说，重渊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推衍图》在你那。”

他说得极为肯定，语气中丝毫没有怀疑。

姬文珩微微一怔，握杯盏的手不觉一紧，复又放松置于桌面。他虽猜出是为此事，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肯定。

他一口否认道：“没有，在秦守那里，没见我们被他绑架差点淹死。想要《推衍图》，你得找他去拿，找我作甚。”

重渊品完香茗，抬起清澈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不紧不慢道：“他那份是假的。”

姬文珩镇定地反问道：“你凭什么断定他那份是假的？难道你见过？”

“不曾。”旋即，重渊淡淡一笑，“以你的能力，还不至于如此无能，也就秦守会被你骗。”

姬文珩轻“嗬”一声，“本公子就当你这是在变相的夸我。下次想夸我，不用害羞，直说就行，用不着拐弯抹角。”顿了顿，他又问道：“那你怎么不觉得是在庄昭手里？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方才见她上来时脚步有些虚浮，恐是受了伤，反观你，步伐沉稳，气息顺畅。两相比较，自然知晓了。”

姬文珩暗道，观察得真仔细。

“还真是我小瞧你了，我若是不交出来，你待如何？”

重渊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本就生得唇红齿白，这一笑，长睫微微翕动，温润的眼角上挑，愈发衬的俊朗绝艳。唯独那双好看的眸子渐渐充满杀意，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别忘了你现在在谁的地盘上。听说你们北凉，多陆地少有大江大河，你是觉得以你的轻功足以跨过溧江？还是你觉得溧江水不够深不够寒淹不死人？”

溧江是离国第一大河，宽约四百多尺，深约两百多尺。

淹死个把人自然不在话下，纵使他轻功再好也不可能毫无凭借的跨越这么宽的江面，更何况他本就不擅长水性。

姬文珩不悦道：：“你威胁我算什么正人君子，有本事凭真功夫来拿。咱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上次在明霞山，若不是因为庄昭趁虚而入，我早已将《推衍图》拿到手，回北凉去了，哪里会落到今日同你们争抢。”

“我可不稀罕当什么正人君子，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难道姬文兄是用正义手段得到的？在下愿洗耳恭听。”

说完，重渊朝姬文珩扬眉浅浅一笑。

“你……”

这人说话怎么跟那丫头一样不饶人。

姬文珩一口气噎在心头，无奈白了他一眼。

他虽没有下毒，但手段确实不见得有多光明。

“怎么？说不出口了。还是说，你也是用不入流的手段得到的？”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重渊静默了小片刻，旋即一本正经道：“自进门起，你一共说了二百四十一个字，我说了两百字。还成，没你废话多。”

姬文珩再次被噎，无言望了望原木色天花板：“……”

他暗忖道，这都能算出来，记忆该好到变态吧。不过一呼一吸之间就算出来，还能丝毫不差，这效率怕是少有人能及。

他慢悠悠地饮下一杯清茶，叹道：“将来，谁若是与你为敌，怕是要吃大亏。”顿了片刻，他笑着补充道：“不过，这吃亏的人里面定然不会有本公子。”

重渊举杯遥遥相敬，澄澈的眸底闪过一丝精光，郑重道：“若真有那一日，拭目以待。”

姬文珩自斟一杯，亦举杯相和，满饮杯中略带苦意的香茗。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既吃了你的茶，便也算相识。这本《推衍图》就送你了。”

说着，他自袖中掏出一本不算厚的破旧古籍，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房间。

重渊拿过《推衍图》一看，里面除了似棋盘一样的图案，每张图后还有一些深奥的文字，皆以前朝的小篆写就。

竹钦进了屋，疑道：“主子，这不会是假的吧？”

重渊合上书，抬眼道：“真的。不过，他应该早已准备了备份。”

“那要不要我们派人去……”

闻言，重渊摆手道：“不用，你当真以为他没有后路。若是逼急了，不过是两败俱伤。传闻北凉二皇子，五岁习武，七岁入军营磨炼，十岁通晓各大家兵法。他天资聪慧，却并非是作为北凉继承人培养，而是为了让他成为北凉太子姬文煜的助力，为他平天下守江山。若他是北凉太子，将会是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