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给我走着瞧。”
重渊眼角微弯,唇畔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随时恭候。”
秦守目光凌厉地扫视几人,重重冷哼了一声,而后举步径自越过他们,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荣生愤懑地看着秦守离开的背影,撅着粉嫩的小嘴问道:“渊哥哥,按理说上次你救了他,为什么他刚刚看你却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对方为何会恨自己,她们不知道,重渊心中却很是清楚。
被人吊船尾吹冷风,在水里泡了几日夜,好不容易被捞起来,又因办事不利被凤灼赏了一顿鞭子,能不恨吗?
他若有所思一笑,清明的俊眸中蕴含几分茫然,继续往前方走去,云淡风轻地道了句:“大概是人心难测。”
玉鸾则趁机给荣生上一课,以秦守为例生动地诠释了何为白眼狼。
殊不知,秦守才是那个受害者。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他们竟将整条街都走完了,街上灯火炽热依旧,唯有行人渐少,就连许多小商贩也收了摊,倏忽间冷清了许多。
依旧没等到景儿三人的身影,又料想他们或许已经先回了客栈,便转道往客栈走去。
三人穿过石桥,一道扎眼的红色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漆黑的眸中,细细一看,原是褚南星。
只见一排排高大的彩楼门前扎着各色各式的竹灯笼,将门口照得灯火通明。
其中一栋楼门口的石阶之下,摆着一张木桌,一条木凳。
庄昭和褚南星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见状,他们不觉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
玉鸾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薄册,只见上面登记了不同人名以及生辰八字,她好奇道:“阿昭,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摆摊算命?”
庄昭应声抬头看去,当见到重渊时,眸子微微一缩,明显有些诧异,似是没想到他会和玉鸾一起。
她道:“不是,是找人。”
这几日,他们借用慧明的噱头,说他将寻找一位有缘人为其指点迷津,预测人生,以此吸引扬州城内的女子前来。
只是,好几天过去,登记入册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好几千,依旧没有找到天命凰女。
褚南星放下册子依靠在桌上,神色八卦地看着玉鸾和重渊,探究意味十足,挑眉问:“这位兄台瞧着眼生,嬴姑娘不打算介绍一下?”
重渊礼貌地一笑,只是笑意中暗藏几分不明的意味儿,礼道:“在下重渊。”
他近日也得到了消息,千机门在找天命凰女,而他们要找的人,实则近在眼前。
千机门以机关、占卜闻名,名气虽大,却从不结盟,更是独立于江湖朝堂之外。至今已经上百年不曾出世,并且充满神秘,无人知晓千机门所在何处,以至于世人渐渐忘记其所在。
传闻,慧明与千机门有丝丝缕缕的关系。
“褚南星。”
褚南星学着古人的样子拱手回礼,微眯着桃花眼上下细细打量着他。
但见他一袭白衣临风,面若冠玉,贝齿朱唇,眉目清朗似皓月。
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
确实温润如玉,君子端方,
他暗忖,古人诚不欺我。
玉鸾询问道:“你们这是要找什么人?可需要我们帮忙?”
褚南星笑了笑,露出两颗白净的小虎牙,不觉有几分稚嫩的孩子气,“这可是千万人里挑一的活儿,可比皇帝选妃还严谨。”
天命凰女一事不可声张,知道的人越多,对方越危险。是以,他并未全盘托出,有所保留。
“这挑一的法子就是看生辰八字?”
“没错。”顿了顿,他问道:“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我看看能否对上。”
玉鸾无奈地笑了笑,半开玩笑道:“我?还是算了吧,命中带煞的人,我怕给你们带来霉运。”
褚南星凝眉若有所思,喃喃道:“命中带煞?”
重渊及时开口道:“阿凰,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罢。”
玉鸾抬眼看了看渐渐西沉的月色,点头道:“嗯。”
话毕,向二人道了别,便往客栈的方向走。
重渊则一路送她们回去,一直目送她们的身影进了客栈才离开。
回客栈后,一问掌柜夫妇才知她们尚未回来。因身边有京墨保护,玉鸾倒是不担心她们会出什么事。
她带着荣生上了楼,回房间之前,玉鸾停下脚步,转身叮嘱道:“荣生,明日我要去拾玉当铺一趟,你们就乖乖待在客栈,不许乱跑。”
荣生懵懂且乖巧地点头,“好。”
然一整夜过去,第二日依旧不见京墨他们回到客栈,音讯全无,玉鸾心中越发不安心,不由得担忧起来。
眼见日上中天,今日又是与姜声远约定的时间,心中盘算一番利弊后,决定先去当铺。
若是真要找人,仅她和荣生二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若是有姜声远的帮助,则会简单许多。
临行前又叮嘱了荣生一番,她便匆匆离开客栈。
……
午时,扬州城某处客栈内。
房间内的布置极为清雅,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屋子的正中放置着一方黑木八仙桌,重渊斟了一杯温茶,还没来得及喝下,一人叩响房门,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竹钦。
他躬身行礼,径直道:“主子,那算命的老头还是死了。我们将人送离扬州城,谁知就在我们离开后不久,突然遇上了一群杀手,等我们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重渊喝茶的动作微微一滞,眸底似有一层的变幻莫测的云雾,细呷一口香茗后,询问道:“可查清楚是北凉还是南齐?”
“是南齐太子派人截杀。据探子来报,北凉二皇子昨日已经离开扬州,似是北凉皇身体有恙。另外,离国公主已经离开客栈。”
“她的侍卫可有随行?”
竹钦摇头道:“并无,只身一人。”
闻言,重渊心头莫名一紧,点漆般的眸子跟着沉下来,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玉指将茶杯放下,轻轻蜷起,轻道:“不好,鸾儿有危险。”
说罢,他立即站起身,走至衣柜前迅速换了身雪白色的紧袖衣袍,拿上银质面具和通体如白玉镶银的修长佩剑。
长剑入手,触手处只感到一片冰凉,却不及他手心沁人。
踏出房门前,他目光定定地凝视着虚空,一改往日的温润儒雅,语调冰冷地道了句:“主上那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当知道。”
竹钦询问道:“可需要让他们出手?”
“不用,这是我的事。更何况此事断不能让主上知晓。”
“属下明白。可大夫说您不宜再动用内力,尤其是冬日,恐引发体内的毒……”
他话未说完,眼前已经没了重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