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青云山,两个乞丐似是讳莫如深,对其知之甚少,一说完消息,便拿着银子兴冲冲地离开了。
这厢,玉鸾与庄昭也上了楼,面上略带惨淡愁云。
“阿昭,你可知道这青云山是什么来头?方才看他们那副惧怕的样子,只恐并不简单。”
庄昭应声摇头,“我也是第一次离开师门,此前从未听过。”
“我们与青云山无冤无仇,没道理抓走他们,若他们的身份真是刺客,找出正真的幕后主使才是关键。”
她话音刚落下,便听得房内传来褚南星的声音,“他们有消息了?”
二人跨过门槛,但见他懒懒散散地斜坐在桌边,右手手肘撑着桌面,纤长的玉手执了一盏香茗,杯中升起袅袅腾腾的白气,他正低头慢慢品着香味。
“嗯,据他们告知的消息,景儿他们或许在青云山。你那边怎么样?”
褚南星不紧不慢地饮尽清茶,随即放下茶盏,这才缓缓道:“你猜得没错,他们确实被关在那间屋子里。院里侍卫众多,我怕打草惊蛇,没敢轻举妄动。不过,我倒是在那遇上了一个熟人,或许,他能帮我们。”
玉鸾眉头一挑,“谁会愿意助我们和南齐太子作对?”
褚南星笑了笑,低声吐出四个字,“瑾王凤徵。”
庄昭思量片刻,道:“南齐六皇子?他素来与凤灼交好,你确定他不会出卖我们?”
“没什么事是一顿火锅搞不定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加一餐烧烤。说来,他还欠我一顿饭钱,这个人情,也是时候还了。”
当初在千机门时,他时常仗着轻功好偷偷溜下山,四处游玩,期间结识了不少人,其中便有凤徵。只是那时候,凤徵并未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若不是此次夜探南苑,他也不会知道那个同他混吃混喝的无赖竟是南齐六皇子。
暗自回忆了一把短暂美好的年少时光,他又继续道:“这件事尽管交给我,我定会把他们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至于青云山,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贸然闯入一群杀手的老巢,恐怕届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或许,可以让他们先去试试水,我们黄雀在后。”
看着他嘴角那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玉鸾顿时觉得有人要被算计。
“那就先谢过了。”
说完,她提过茶壶斟了两杯,拿过其中一盏,豪气干云道:“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翌日一早,甫一共过朝饭,褚南星便离开了客栈。
庄昭和玉鸾也没闲着,在其后不多时离开,而与此同时,一人身着灰蓝色大氅走进归云客栈,与二人擦身而过。
在看见那人的容貌后,玉鸾倏地停住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上楼的背影。
见身旁的人没了动静,庄昭驻足询问道:“怎么了?”
玉鸾立即跟了上去,长舒一气,“没事,只是瞧着方才那人有些眼熟,兴许是我看错了。”
出了客栈后,二人寻了一家距离南苑最近的酒楼候着,随时准备接应褚南星。
……
归云客栈二楼一间上房内,方才那人正端坐上位,年约四十多岁,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眼角堆叠了几层褶子,神情严肃,双眼炯炯锐利如鹰隼,看起来便不是好相与的。
他手指茶盖,徐徐地擦过茶碗发出清脆的声响,浅呷了一口。
房间内异常静默,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屋子正中立着一白衣男子,正是重渊,面色较往日苍白了许多,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体内犹如万虫撕咬一般疼痛欲裂,修指嵌入掌心方使得他强迫自己清醒了几分,就这样清清冷冷地挺立着颀长的身子,不卑不亢地直视着男人。
等了半晌不见他开口,重渊问道:“主上怎会突然来扬州?不知有何吩咐。”
男人砰地一声重重放下茶盏,目光凛冽地望着他,似乎对他颇为不满,冷声道:“自然是有人不听话,需要我亲自来管教。”
重渊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自从他打算保护玉鸾的那一刻,就早已料到今日,也早已料到后果。还好,比他想象中要轻松。
“二公主暂时不能杀。”
男人轻嗤一声,厉声逼问道:“是不能杀,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杀?”
重渊沉默不语,不能亦不想。
“凤玦,没想到你竟会为了一个仇人的女儿做到这种地步。若是她知道你接近她的真实目的,你觉得,她会领情吗?”
乍然听见凤玦的这个名字,重渊恍惚了一瞬。
“我只做我的事情,报当年之恩,不需要她领情。”
男人怒喝道:“好,你好得很。既然如此,我看也不需要解药。”
他今日前来,本想以解药为作为交换,让他尽早除掉玉鸾,怎料他宁愿承受蚀骨锥心之痛,也不愿杀她。
他忽然有些疑虑,当年救他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本该是一枚任他摆布的棋子,如今却成了利剑,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日后,会不会成为自己的隐患。
“你的敌人不是她,即便不杀她,我一样有方法让离国内乱。”
“好,这是你说的,我等着。若是做不到,你便等着毒发身亡。”
说罢,男人站起身,怒地拂袖离开。
方一踏出房间,竹钦立即上前躬身道:“还请主上息怒,主子的病情发作越来越频繁,不能没有解药。”
男人斜睨他一眼,“这是他咎由自取。给我记好了,你真正的主子,是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若是想杀你,就如同碾死蝼蚁一般简单。”
他离开后,竹钦立即踏进房间,及时扶住身体虚弱的凤玦,“主子,方才您为何不先妥协了,总归要把解药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您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保护离国二公主,就是走路都成问题。”
凤玦低低苦笑,上前坐在圈椅上,隐忍道:“你以为解药便真的只是解药?我体内除了在水牢内侵染的毒素,还有一种毒蛊。所谓解药,不过只是用来压制毒蛊的。”
竹钦骂道:“他娘的,早该知道,像他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会好心。难道就没人能解?”
凤玦不答反问:“二公主已经出客栈了吧?”
“是。”
“知晓了,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