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变藕不变？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句子？难不成因为鸡是活物可变，藕是死物不可变。倘若都烹了做菜，不是就变了？就这也做对联？”

一连串的问题说出来，玉鸾疑惑地眨着眼睛，清亮的眸色黑白分明，神色诚恳，丝毫不觉自己会错了意。

褚南星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释义，结舌道：“这……”

庄昭莞尔，亦附道：“我也从未听过如此怪异的对联。”

“无妨，我换一句。”

莫非她数学不好？

换语文试试？

“横眉冷对千夫指？”

玉鸾顿首思量一会儿，忽而星眸一转，昂头欣然道：“竖眼热呼麻辣烫。”

听了她的下联，褚南星啼笑皆非，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是攒眉审视着她。

他心下揣测，难道我猜错了，她并非穿越者？若真是穿越者，应当不至于不知道鲁迅？

被他盯得心头有些发毛，玉鸾撇撇嘴，轻嗬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你让我对的，你随便说，我就随便对，我可没保证能对得有多好。”

褚南星回过神，好笑地摇摇头，声色懒懒道：“又是鸡又是藕，最后还吃出一席麻辣烫，还真是……”

说至此处，他忽地噤了声。

等等，麻辣烫？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尚未有麻辣烫这个词。

……

夜色浓郁深沉，似一团滴落在宣纸上浓稠氤氲不开的墨水，正值北风紧呼，喧嚣不停，更吹落满院枯黄枝叶。

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身出了客栈，轻巧灵活地在青瓦屋顶上起起落落，步子轻盈，竟如履平地，不曾发出丝毫响动。

那人身着黑衣，黑纱覆面，挺拔清俊的身姿近乎与茫茫黑夜融为一体。

几个辗转之间，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彻底消失了踪影。

目标脱离视线，玉鸾也收回了目光，起手关上窗柩，踱步回桌边坐下，见庄昭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仍不免担忧道：“阿昭，你当真不跟去瞧瞧？万一被发现打起来，对方人多势众，南星一个人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庄昭娴雅地抬了抬眼，只是淡然道：“只要他腿还是好的，就没人能追上他。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也就没脸再回师门。”

玉鸾有些愕然，不禁在心头暗暗竖起大拇指，啧啧感叹道：“够狠。”

言毕，她似是响起了什么，再次问道：“对了，你们不是要找人吗？可找到了？”

庄昭点了点头，“嗯，不过还需将她带回师门确认。我们已经和她约好了时间，再过几日就会启程回去。”

“所以你们今儿找我是为了辞行？”

“算是吧。此事事关重大，交给南星一人委实有些不放心。近几日察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争相进了扬州城，恐是山雨欲来。”

玉鸾有些郁闷道：“如此是该谨慎些。单说那南齐太子凤灼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真真是耍得一手好阴招，损得很。还有，他也在找《推衍图》，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闻言，庄昭垂下目光，歉然道：“抱歉，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

玉鸾耸耸肩，无所谓道：“流年不利，诸事不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说到底，你也帮了我们不少。”

“咚咚咚——”

三声不短不长的叩门声响起，在静谧无声的夜里格外突兀。

二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不可思议。

这么快就回来了？

玉鸾起身前去开门，不料门外之人是客栈的小二。

那人年约三十多岁，五短身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肩头搭着一条白巾子，睡眼惺忪，显然一副被人打断了清梦的不耐烦模样。可他面上仍旧恭敬，猫着腰当先开口道：“客官，楼下有人找你。”

玉鸾有些诧异，眉头微动，“找我？”

小二颔首道：“正是。话已经传到，小的就先下去了。”

说着，不等玉鸾回答，他便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鞋履踏着木制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深更半夜的，谁会找我？”

不知何时，庄昭已经走至玉鸾身后，冷不丁地开口道：“我随你下去看看。”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玉鸾身子一颤，她深深吐了口浊气，回道：“嗯。”

二人出了房间，穿过一段灯火昏黄的走廊，甫一走进，便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白日里在街上遇见的两个乞丐。

玉鸾挑眉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那假瘸子一手杵着拐杖，一边开口道：“这不是想着事情紧急，所以我们兄弟俩一打听到消息，大半夜的就赶来了。”

另一人拿出一只翠色发簪，道：“姑娘看看这个，可认识？”

玉鸾定睛一看，十分熟悉，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这发簪正是当初在瞿州时，她买给景儿的。

她颤手接过，忙问道：“你们在哪找到的？他们人呢？”

“在南城门口找到的，有人看见他们被一辆马车载出了城。正巧那日我们有一个兄弟在城外乞讨，当时还上去讨了一些钱。他见事情有些不对劲，就留了个心眼偷偷跟过去一探究竟，最后看见他们进了青云山。”

乞丐神秘莫测地说着，说至最后，明显能感受到他们眼中的恐惧感。

“青云山？那是什么地方？”

“要说这青云山是什么地方……”说至此，假瘸子故作停顿不语，目光盯着她的钱袋，道：“您看是不是应该？”

不需他明言，玉鸾也知道他是何意。她解下腰间鼓囊囊的钱袋，随即递给他。

“说吧。”

假瘸子眉开眼笑地打开钱袋一看，拿出一块碎银放在嘴边咬了咬，这才笑逐颜开地继续道：“要说这青云山和普通的山也没什么区别，只是里边常年多雾障而已。据说，有一群杀手盘踞其间，占领了青云山。有那嫌命长的不信邪，偏要去试试，结果一个个再也没回来过，青云山也就成了不成文的禁地。”

另一乞丐好心劝道：“姑娘，你的朋友若是真进了青云山，怕是凶多吉少，还是别找了，以免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