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基土司,气大伤身,你消消气”
话音未落,陈开基便抢白道:
“消气,消气,我消得了这气吗?宇流明从蜀中迁来了整整五万羌人,五万啊!这是要铁了心断了我们在元江州的根基啊!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们几个还坐得住,真要等到他宇流明烧了咱们的寨子,迁走咱们的族民,最后来砍我们几个的脑袋吗?”
钱阿因闻言气息一窒不敢再说。这时一旁的孙得胜见状只好硬着头皮插言道:
“开基土司莫慌,事情总有个解决的办法”
“你有办法吗?你除了会夸夸其谈,还能有什么用?”
眼见陈开基此时犹如一条见谁咬谁的疯狗,孙得胜也只能铁青着脸坐在一旁不再说话。一时之间,大厅之内静了下来,陈开基斜着眼看了看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林震,想要开口询问对策却欲言又止。
正在这个时候,大厅外一名侍从进来禀报:
“有书信自边军营地传来。”
陈开基闻言心中一动,随即说道:
“拿来我看!”
陈开基接过信函之后仔细阅读起来,在这过程当中却是脸色数变阴晴不定。片刻之后,陈开基阅读完信函,目光深沉的扫过大厅之内的众人,随后将信函交给一旁的钱阿因,吩咐让大家传看。
钱阿因、孙得胜、林震一一看完信中的内容之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如陈开基先前一般脸色阴晴不定,所有人又把目光投向陈开基,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而此时陈开基似乎又开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来回的在大厅之内踱着步子,目光时不时的从钱阿因、孙得胜、林震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仿佛在希望可以从对方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着优柔寡断的陈开基,林震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
“信上说,宇流明目前身在会泽县主持兹莫、曲比、沙玛三部族安置的相关事宜,而其麾下的精锐民团由吴二牛率领正在嵩明县一带帮助三部的族民进行居所的建立。而目前会泽县剩下的唯一武装力量就是边军的两个团,不过此人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有把握拖住这两个团的人马,那么现在会泽县就剩下一座空城了”
听完林震的叙述,陈开基颇有些烦乱的说道: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等若是当真如此行事,围攻县城、袭杀一地郡守,只怕真的就不能见容于大楚朝廷了。我陈开基可是堂堂的落恐土司,可不是你们这般四处亡命的盗匪!”
林震闻言并没有生气,反而冷笑一声说道:
“有宇流明在你这落恐土司怕是当到头了,甚至想要在南疆当一个四处亡命的盗匪头子,宇流明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所以,无论开基土司你是否见容于大楚朝廷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陈开基闻言,脸色铁青的指着林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震却仿佛没看见陈开基此时此刻的表情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相反若是我等一举铲除宇流明,然后我们三司一王拧成一股绳迅速掌控南疆,那时候大楚朝廷反而不能不有所顾忌。试想一下,朝廷为平定蜀中杨雄之乱尚且未曾动用大军征剿,我南疆五郡地处蛮荒,为了这几块贫瘠之地,难不成大楚朝廷会派大军来讨伐我等不成?”
陈开基闻言眼前一亮,不动声色的说道:
“说下去!”
“只要我们能够实际掌控南疆,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见容于朝廷,而是朝廷不得不容我们的问题了。朝廷既不想动用大军征伐南疆,我们再上表对大楚表示恭顺,到时候木已成舟,大楚的皇帝对于咱们围攻县城、袭杀一地郡守的事情多半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陈开基听到这里,神情已经颇为意动,但却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万一此事不成?”
林震闻言心中对陈开基的鄙夷更甚,但是表面上依旧耐心的解释道:
“世上哪有百分之百成事的道理?若是情报准确,此事把握当在六七成以上。在我看来若说有变数,恐怕也就是那两个团的边军,那么开基土司以为集合我们几家数万人的兵力,还怕吃不下区区两千人的边军?”
说到这里,林震故意顿了顿,目光死死的盯住陈开基的面颊,不放过他丝毫的表情变化,接着一字一句的说道:
“宇流明现在是想要用温水煮蛙的策略一步一步的将我们逼死,难道开基土司宁可坐着等死,连搏一把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陈开基闻言铁青的脸庞禁不住又抽动了两下,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疯狂,只听他口中喃喃的说道:
“有些事情,看来是该了结了”
当林震从陈开基的大帐之中出来的时候,却有些意外的见到早就候在帐外的杨寿。看着杨寿一脸谄媚的模样,林震有些厌恶的说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
杨寿躬身答道:
“大首领不,大王,小人听闻开基土司准备偷袭会泽县城?”
林震闻言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杨寿,冷淡的说道:
“你偷听了我与几位土司的谈话?”
偷听谈话的不是杨寿而是张菁娘,杨寿当然不敢告诉林震这个消息是张菁娘告诉他的,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是无意当中听到。面对着林震怀疑的目光,杨寿继续说道:
“大王,陈开基此人有勇无谋,虽然下定决心偷袭会泽,但若是单靠他那点盘算,恐怕事情多半难以成功。小人以为我等应当事先伏下一招后手”
林震闻言满含深意的看了看杨寿,不动声色的说道:
“你说说看?”
小五自落恐土司的大寨之中出来之后便一路向北行进。走了半日,天色已近黄昏,由于担心被人认出来他并不敢到附近县城或者乡镇之中投宿,而是露宿在荒野之中。
对于在军旅当中多年的小五露宿荒野并不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他熟练的找来干柴然后升起一堆火,然后又用泥土在火堆旁堆起一个一尺来高的土堆用以抵挡晚间的寒风,接着他便如一只困倦的野兽一般将身躯蜷缩着紧靠着土堆躺下,很快便进入到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