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流明继续说道:
“要不进屋坐坐?”
骆侍卫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你陪我出去走走。”
若是旁人听见,恐怕会觉得这骆侍卫有些倨傲无礼。宇流明这一段时间和对方相处日久,倒是清楚这是其性格使然,随即便答道:
“好吧,咱们去哪儿?”
骆侍卫答道:
“陪我去城墙上看看吧。”
宇流明点点头,紧随骆侍卫身后出了县衙。两人自县城东门登上城墙,沿着城墙缓步而行。骆侍卫没有说话,宇流明也不急着说话,两人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骆侍卫停下脚步,来到城墙边透过城垛眺望着城外的景色。此时时值正午,城门内外有不少百姓往来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时不时偶有一两声百姓的高声谈笑传入耳中,让人不禁感慨这偏远小城之内竟然会有一派勃勃生机的景象。
骆侍卫看着城外的景色,眼神中一时间竟然有些迷离。宇流明静静的站在骆侍卫的身旁,目光却是时不时的从骆侍卫的脸庞扫过。见骆侍卫出神的凝视着城外,眼神中流露出迷离的神色,不知是为什么,宇流明突然觉得这张清冷的脸庞很好看、很精致,那迷离的眼神竟然让自己内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怜惜的情愫。
宇流明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心中也在挣扎和呐喊,搞什么,难道自己也有嗜好男风的倾向?
正当宇流明内心在纠结混乱的时候,骆侍卫这个时候却突然说道:
“如今南疆盗匪肆虐,会泽县却依然能够保持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实在是难得,这一切以你宇流明巡检居功至伟。”
难得听到骆侍卫说出这样一番称赞自己的话,宇流明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都赶走,淡淡的答道:
“骆侍卫夸奖,下官愧不敢当。”
骆侍卫似乎并没有理睬宇流明的谦虚,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但是如今南疆盗匪肆虐,如果局势继续恶化下去,会泽县又岂能独善其身,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这是大势!”
说到正事,宇流明也郑重起来,口中答道:
“骆侍卫对于时局看得很透,倒不似建宁郡的一些官员,以为打赢了一两仗便可高枕无忧。不过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检,能力所在也就是会泽这一县之地,既然职责所在,那么我自然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得会泽县百姓……”
说到这里,宇流明心中忽然似有所悟,猛地转过头盯着骆侍卫,有些紧张的说道:
“莫非骆侍卫您得到了什么消息?”
骆侍卫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城外,并没有说话,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宇流明此时却是心念陡转,猛然间想起,近期盗匪并没有继续攻略越隽郡的县城,相反却是在越隽郡西南接连有村镇被屠戮。如此看来,盗匪的并非是想要把越隽郡彻底打烂,而从近期其行动轨迹来看,则是越来越多的向西南面转移,若是这个判断没错的话,那么待盗匪将大部分兵力自越隽西南集结完毕之后,倘若突然南下,只怕建宁郡会措手不及,到时候盗匪蜂起,全郡必然深受其害。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此事必然会如此发展,此时此刻,宇流明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禁不住对骆侍卫说道:
“你这判断可靠吗?”
骆侍卫看了一眼宇流明,淡漠的说道:
“一切还要靠你自己判断,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宇流明此时却是觉得这个判断再准确不过了,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或许还不觉得,但是现在把盗匪的种种迹象联系起来看,那么一切都表明盗匪主力必然会南下,而且即将会南下!
想到这里,宇流明已经有些待不住了,他急切的向着骆侍卫拱了拱手,口中说道:
“此番盗匪若是当真如骆大人所言南下,下官替建宁郡百姓谢过大人相救之恩。”
说到这里,宇流明也顾不得再和骆侍卫客套了,匆匆告辞后,下了城墙向着县衙所在的方向去了。
骆侍卫依旧波澜不惊的矗立在城墙上,目光盈盈的注视着宇流明离去的背影。接着只见他抬起右手,纤细的手指上夹着一张纸条,纸条展开,上面赫然写着:
今闻郡主身在建宁,小妹好生挂念。此番听闻盗匪肆虐南疆,小妹窃以为,南疆盗匪必源自于巴蜀。故盗匪肆虐,其最终目的必在建宁,今番特飞鸽传信以告郡主,望郡主身在南疆,趋吉避险,切不可以千金之躯而犯险境。
小妹霜影敬上
骆侍卫目光如水的注视着纸条上娟秀的字迹,口中喃喃的说道:
“帝国第一女军师的判断,决然是不会错的。”
此时,在会泽县县衙内却是一片沉寂。宇流明刚刚向在场众人阐述了自己认为盗匪主力可能南下的观点。此时天使赵熙、郡守褚怀远、县令陈孙、县丞周汉臣、主薄尉迟丰谷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都对宇流明沉默以对。
先前一仗全歼五百名盗匪的胜利才刚刚过去,大多数人都还没有从大胜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而褚怀远、周汉臣几个少数理智的人则是不愿意面对当前大好的局面将会在盗匪主力南下后转眼间崩盘的残酷现实,同时还有一定的侥幸心理。但是,由于宇流明一连串惊艳的表现,使得在场所有人对于这名小小巡检的意见不得不认真的去审视。
少顷,褚怀远方才开口问道:
“宇流明,你的这个判断把握性大吗?”
宇流明点点头,褚怀远仍旧抱着一丝侥幸的问道:
“有几成?”
宇流明坚定的答道:
“八成以上。”
整个大厅之内又陷入到一阵可怕的沉寂当中。很多人都不愿意接受宇流明所阐述的观点,毕竟大家都很清楚五百人的小股盗匪和数万盗匪主力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宇流明看着褚怀远阴晴不定的脸色,斟酌着言辞,随即缓缓的说道:
“盗匪来势虽猛,但若是早做准备,我等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褚怀远身为一方郡守,此时情绪依然平复下来,既然盗匪要南来,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怕,无济于事。只见他直视宇流明的眼神,沉声说道:
“莫非你已有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