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点，不只是董越城，就连乔凝绮都没想到。

将门打开的那一瞬，便见乔韫直身站立在门口，面色黑沉一面，而他的身边，站着面色绝望的语纤。

董越城看到乔韫，微怔了片刻，随即仿佛没看到乔韫一般，匆匆离去。

乔凝绮看到乔韫那一瞬，面上是出现了一瞬的慌乱，可是不知是不是想到乔韫已经听到了，便破罐子破摔，她面上的慌乱极快散去，反而心情颇好地倒了杯茶饮下。

“二公子……”见乔凝绮已然看到了乔韫，语纤打算挽回些什么，可是这才刚开口，便收到了乔韫一个寒到极致的冷眼。

这是语纤从未见过的乔韫，她觉得此刻的乔韫下人极了，未完的话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可是就这么离去？语纤更害怕乔凝绮事后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语纤的心抖了抖，她大大往后退了一步，却执着地不肯离去，比之乔韫，她更怕的是习惯了以温和为面具的乔凝绮。

“不懂我的意思？”乔韫看向语纤，“是要让我给你明说吗？”

乔韫黝黑的眸中仿佛沉入了万古寒潭，让人不寒而栗。

语纤的一时间抖的更厉害了，再转头看看那更淡定喝着茶水的乔凝绮……

可是，还没等语纤想出些什么好办法来，便听乔韫的怒喝声顿时而起：“滚……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这下子，语纤那里还敢有别的想法，二话不说就跑离了，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就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乔凝绮从茶水中抬起头来，颇显不赞同地摇了摇脑袋：“何必跟个丫鬟计较呢，若是不喜欢，打发卖了便是，你是主她是仆，她还能反抗不成。”

说着，乔凝绮又淡然饮了一口水：“总有些人企图做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是，这样的人，莫说发卖，就算是死，那也是不足以怜惜的。”

乔凝绮这话似有所指，乔韫不傻，他自然是能听出乔凝绮这话中的深意。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乔韫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瞪大了双眸，面上的黑沉也因这个表情而柔和不少。

“你不是知道吗？”乔凝绮把茶杯“噔……”的一下放在桌上，“你方才不是听到了所以我跟董越城所有的对话吗？你自小便聪明，姐姐也时常因为有你这个弟弟而感到骄傲，姐姐可不信你没听明白。”

乔韫默然，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乔凝绮嗤笑，“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需要原因吗？”

乔凝绮反问：“就跟你小时候喜欢吃糖一样，这需要理由吗？”

听着乔凝绮的话，乔韫的面上出现一抹怀念，可是又极快掩去，他就这么站在门口认真地看着乔凝绮，一字一顿道：“可是我现在不喜欢糖了。”

乔凝绮一顿，随即一笑：“是嘛……”

乔凝绮的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我还以为你一直喜欢呢。”

“我也以为我会一直喜欢的。”乔韫似乎是在怀念，“可是我发现，糖吃多了牙会疼，所以我不喜欢了。”

“姐姐……”乔韫认真唤了乔凝绮一声，“我们都不要吃糖了好吗？”

乔韫的话让乔凝绮一怔，忽而，她勾唇一笑。

只见乔凝绮抬头看向乔韫，她勾唇一笑，张狂而又邪肆：“我自己选择吃的糖，就算这一口牙都没了，我也绝不会放弃。”

说罢，乔凝绮认真看了眼乔韫一眼：“我希望你能理解姐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轻易说出放下二字。”

“可是……”

“够了。”乔凝绮打断了乔韫的话，“我是你的姐姐，向来只有姐姐管弟弟的，哪里有弟弟管姐姐的，别让姐姐生气，好吗？”

乔凝绮这略带哄人的语调让乔韫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可是他知道，这不是小时候，眼前的这个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踩死只蚂蚁都要悲伤好一会儿的乔凝绮。

眸中种种情绪潮水般褪去，他抬头看着乔凝绮，神色认真一片：“所以，你之前是利用我对吗？哪怕我是你的亲弟弟，你也要利用，就像方才哄骗董越城那般。”

乔凝绮没想到一下子会翻旧账，她微怔片刻，回过神之后她便低低一笑：“怎么能叫利用呢。”

乔凝绮轻叹，随即起身，缓缓走到乔韫的身边，她伸手理了理乔韫的衣襟，这才缓缓道：“阿韫啊，你是姐姐的弟弟，姐姐一直待你极好，你为姐姐做一些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乔凝绮这理所应当的口气让乔韫一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乔凝绮，仿佛想看看这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善良的姐姐。

然，乔凝绮的话还未完。

理完乔韫的衣襟，乔凝绮又拍了拍乔韫的肩膀，适才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乔凝绮拉着乔韫进屋，亲自给乔韫斟了杯茶。

乔韫良久没有动作，就这么静静看着乔凝绮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水。

乔凝绮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冷却，她看看茶水，又看看乔韫，问道：“董越城不喝，你也不喝？”

乔韫这才伸手接过了乔凝绮手中的茶水。

正欲饮下之际，便听乔凝绮淡淡道：“阿韫啊，你知不知道，当时你质问姐姐之时姐姐有多么失望，你竟然因为一个晏成雪而质疑姐姐，不仅如此，你竟然还让姐姐放弃殿下，你知道吗？姐姐的心里塞满了殿下一个人，放不下的，你让姐姐放弃殿下，不就是在剜姐姐的心吗？”

“所以啊……”乔凝绮的话依旧轻飘飘的，“姐姐骗了你，哦……姐姐要告诉你，这并不叫利用，这只是合理的收取一点东西。”

乔韫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顿时泼到了他的唇角。

乔韫将茶杯随手往桌上一放，这才看向略显陌生的乔凝绮：“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不然呢？”乔凝绮嗤笑。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我在大理寺出不了怎么办？”乔韫看着乔凝绮，面上一派执着。

乔凝绮的眸光微动，却是在一瞬恢复平静：“这不是出来了吗？你什么苦都没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