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事要先走，可昀裳并不担心昀启和芷一会相处不来。

面对芷一这只上古大神鸟，昀启难得表现出十足的兴趣，一人一鸟相处得颇为和谐，还真是被这机灵的小神女考虑对了。

说到颇为和谐……

若是芷一此时知道昀裳是这么想的，一定会嗷嗷反驳他一番。

要知道自从昀裳走后，她和昀启就像两块石头一样坐在那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也难为是她自己非要说鸟语，害得本就话少的昀启更苦恼了。

“你……喜欢豆糕吗？”

许是太久没人说话，芷一走神都走到天边去了，昀启突然这么一问，当场给她吓得一个机灵抖掉两根羽毛，尴尬地哼了两声。

她确实老早就惦记上那盘豆糕了，豆糕是不久前膳房的老婢端来的，此时还热乎着。

芷一正好肚子里空荡荡的，闻见那甜滋滋的香味儿就嘴馋，马上挪到桌子前面开动。

无奈那小盘子在鸾鸟面前秀气得像个纽扣，她歪着头左右试了无数个角度，喙尖小心翼翼地靠近，却还是把盘子一口啄了个稀巴烂。

“……”

当天晚膳，昀启就给她换了个脸盆大小的，由老仙婢端到她面前，上面整整齐齐摆了不少特大号的果蔬糕点，惹得她难为情地红了脸。

老仙婢备好晚膳便退下，只剩下芷一和昀启两人用膳，身边空荡荡的，不免让她觉得冷清。

一整个下午，芷一都待在不夜宫闲转，这偌大的宫殿里，她只见着八九个老仙婢和一群把守在不夜宫各个大门的天兵，除此之外她再没见过任何外头来的新人。

大门紧闭，宫殿上下也无人嬉笑细语，唯能听见那些个方荟鸟在围墙上头嘤嘤的叫，整座宫殿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散发着不愿与外界来往的气场。

芷一对此无法理解，若说苍灵是昀启的故土，那不夜宫便是他的家，为什么家里还要戒备森严？

“走吧。”昀启擦拭着剑身说道。

她这才回过神来。

今日过得格外悠闲，芷一差点忘了两人是有要事在身，一人一鸟便即刻从不夜宫出发，直入碧天云海。

云海里气流无比强烈，两人张开结界与之抵抗，两股强大的力量对抗在一起，芷一只感到自己体内魂魄快要被这气流冲撞得脱离身体，五感一片混沌难以定心。

好在她神力深厚，运功稳住了气息，才跟上昀启一头冲出云层。

周身的空气开始变得柔和，突然进入眼前的美景令芷一倒吸了一口气。

玄夜里，百花开在天上，星辰落在脚下，地面不见土壤而是无边无际、清浅的湖水。

两人步履所经之处荡漾着银色的水波，天地净如一面空灵之镜，让人分不清是身处水上还是星河之间……

玄夜美得如此神秘，胜得这三界的所有仙境，那些儿时听得的传说如今就在她眼前，只可惜来不及仔细欣赏，便被昀启一句“小心”拉进战斗状态。

闻见两人的气味，成群的鬼魅开始在四下角落现身，铺天盖地的黑影直冲他们飞来。

昀启拔出清晖利落地斩向最前面的几头，剑芒一闪，鬼魅瞬间被劈成两半，清晖饮血开始兴奋地震动，发出灼灼不可直视的银光。

芷一也随即掀起飓风冲到空中，青鸾身上新鲜的气味顿时令鬼魅发了疯似得朝她冲来，她几下咬碎纠缠在身上的几头，扇动翅羽劈斩在团团黑影里。

眼见着鬼魅越来越多，天空都被遮挡成黑压压一片，浓重的瘴气自地面不停往上升……

芷一俯冲下去净化四面的瘴气，将昀启驼到背上，昀启在空中操控清晖变幻出千把剑刃，齐齐射向四周，鬼影接连尖叫着化为白烟，任凭千百头一起进攻也难近其身，丝毫不见他费力。

当年璋峨穴之战，凤凰族与妖猫族可谓死伤惨重，便知对付这鬼魅绝非易事。

只是今夜两人初次合作，便能配合得如此默契，天上地下来回拼杀，生出的成千鬼魅竟被他二人给清除得一干二净。

芷一抖了抖黏在身上的瘴气，畅快地朝天长鸣一声，想着自己初次出战就如此大显身手，不得让这七殿下崇拜得不要不要的。

她想得美滋滋的，挺着胸脯在昀启面前故作威风，哪知对方只是估摸了一下时辰，告诉她现在可以离开，就头也不回地飞入湖中，留她一鸟在风中凌乱。

她正要生气呢，却看见昀启离开的那片湖水上漂着一滩血迹。

难道是昨天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急忙一头扎进水里。

湖面就像结界，隔绝着玄夜与碧天云海，芷一穿过云海看见了站在不夜宫宫顶的昀启。

她飞到他面前落下，上来便伸着头用嘴巴碰了碰他的胸膛，只见那块玄色的衣襟透着深深的红色，血腥味浓重。

“不要紧，只是旧伤。”

谈起自己的伤势，他倒是一脸的不上心，芷一怕是瘴气再次感染所致，又着急地叫了两声。

“若你实在不放心，我便脱给你看。”

什么！！！？？？

芷一被他这一句脱给你看当场吓得原地乱扑腾，这人怎么就这么擅长顶着一张无比正直的脸说着无比羞耻之话啊！

她小脸羞得通红，冲昀启嗷嗷直叫想要自证清白，她可绝不是只随便又不正经的鸟啊！

哪想对方仍呆得像块木头，一脸纯真地走上来，又问她是否真的要看，说着，手已经往腰带上放了。

啊啊啊啊！！！

若是此刻真让她瞧了这苍灵七殿下的身子，那她以后还怎么清清白白地回家了？

想到这儿芷一赶紧飞回天上，短促的鸣叫一声以作告辞，便扑腾着翅膀慌忙逃走了。

木头，真是块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