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裳于不夜宫高高的阶梯下驾云，芷一变换青鸾真身飞翔在他身侧。

对于芷一提出想先以真身和昀启相处，昀裳是理解的，毕竟他这个弟弟确实更擅长拒人于千里，也怪是自己昨日多嘴说了一句“小启更爱和鸟相处”，芷一才多考虑了一番。

“日后我必不会刻意隐瞒，只是若他自己未察觉，你便不要主动与他提起我已修炼人身，这样便不算是欺瞒于他，如何？”

想来芷一也是为两人能更好地相处共事着想，昀裳便答应帮她这个忙。

阶梯之上，不夜宫的大门已经敞开，昀启正站在门里等候他二人。

在芷一扇动遮天的碧羽飞上不夜宫，颇有气势地锵锵长鸣时，她在昀启眼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惊喜。

芷一心里骄傲坏了，果然没人能逃得过她这绝世无双的漂亮羽身。

想着这下终于能好好将昀启震慑一番，又挥动翅膀掀起一阵风浪，搅得他前庭树木摇晃，才满意地落回地上。

“小启，这便是神族的青鸾神女月芷一。”

“夜昀启。”

夜与月，乃是天君为守夜者赐下的封号。

昀启今日换了一身玄色的束袖短袍，蓝色发带将一半长发束起，整个人站的笔直，颇显精神，丝毫看不出受过重伤的痕迹。

此时昀启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毫不避讳倒让她有些难为情了。

再怎么对本神女心生崇拜也不能这般直勾勾的吧，此刻这真身细想可算是一丝不挂呢！

也不知是否因为最近习惯了以人身示人，芷一头一回有了变换真身的羞耻感，假装抬头看天，爪子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昀裳后面，然后一头缩进昀裳背后，只露一双大眼睛偷偷摸摸地瞧他。

那在昀裳身后缩着一大坨身体偷窥的样子实在滑稽，没想这堂堂青鸾也有认生的一面，昀启嘴角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我该怎么称呼你？”

难得是他主动，颇有兴趣地朝前走了两步询问她意见。

昀启着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千年间除了方荟鸟他从未收过灵宠，倒是知道苍灵有许多神君养过，取名不外乎小甜甜，小绮绮，轩轩瑗瑗之类的。

自家三哥祺桦就整天对着他那头威猛无比的雪豹叫小白雪，雪豹每每都会乐呵呵地在他面前打滚。

他这么在一旁看着，心里自然认为想要讨灵宠喜欢，称呼时就必得在名字前加上一个小字亦或叠字，才显得亲切。

于是昀启盯着眼前怯生生的芷一想来想去，最后在一堆想到的称呼里挑了个最叫得出口的，一脸坦荡地问：“小一一……如何？”惊得昀裳和芷一瞬间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天呀，太肉麻了太肉麻了！如此不合礼数的话这七殿下怎好意思说出口呀！

芷一被这一声“小一一”麻得全身的绒毛都立了起来，对方倒镇定得很，一脸正直地看着她，那略带期待的眼神仿佛是还想着看她为这绝妙的“爱称”雀跃一番呢。

她是真怕他再叫出什么“小月月”“小芷芷”之类诡异的爱称，急得连啄几下昀裳的后脑勺，昀裳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开怀地笑起来。

“小启，芷一好歹是神女，万不可同一般灵宠对待呀。”

她连忙附和，什么也顾不上了冲到昀启面前，着急地对他嗷嗷叫了两声，期待这呆头呆脑的七殿下能再考虑考虑。

昀启知她何意，沉默片刻，然后拿一双媲美夜色的眼睛望向她。

“月。你可愿意？”

昀启抬起头，上方的日光尽数倾泻进他眼里，连同瞳孔深处的月白之色流转成一片碧海汪洋，波光粼粼，距离如此之近，不免令人应景的动情。

芷一听见他唤得自己一声“月”，试探般压着声线，仿佛珍珠滚入水中，扬起的细波震得她头脑昏昏，只觉是身在柔软的云层中起起伏伏，一刻竟恍若千年漫长……

直到昀裳在后面道一句“不错，单一个月字倒显得特别”，一人一鸟才结束对视。

芷一心里还悸动着，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再看昀启倒仍是一脸坦然地站在那，不由嫌弃是自己没出息，一颗千岁少女的心竟如此轻易就被撩起波浪了。

想当初魔君桀炽成捆成捆给她寄诗的时候，她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边念边往箱子里装呢。

想来到苍灵已经两天，母君应该又能替自己收满一箱了吧。

两人一鸟正聊着，挽云宫一个小仙婢突然跑来向昀裳传话，说天君传他此刻过去，昀裳便随她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