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好经过岄灵树林，昀启在天上往树林的角落看了一眼，此前打斗过的地方已经长回原来的模样。

被清晖所毁竟能死而复生……

昀启想起那晚与他打斗的蒙面女子，只一瞬便化解了他身上的瘴毒，想必修复岄灵树也是那女子所为。

青衣女子神力不凡，且不属水系，绝非蛟族那位文弱的涴水女君。

竟能在两位殿下的宫殿附近来去自由，又手握一直保管在昀裳那儿的魂链，想必是昀裳熟悉之人了。

神力这般高深却是个怕虫的主，昀启想到此，脸上不禁拂过一丝笑意。

当他到达挽云宫时，昀裳已经在宫门外等他了，如常轻声唤他小启，他冰冷的脸上这才有了温度。

天君子嗣众多，不好亲情，昀启可谓是从母君仙逝后便与昀裳相依为命。

为尽快在天族攀得一席之地，他不知受过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苦，但每每想到兄长，都咬咬牙挺了过去。

九百年间经历过这么多事，体弱多灾的昀裳仍能站在他面前唤他小启，竟成了昀启最大的幸事。

“兄长此次去南海可有情况？”

“蛟族上下待我周到，一切都好着。”

昀裳进屋沏了壶新茶，招呼昀启坐下再说。

“与那浣水如何了。”

“浣水女君资质过人，教起来一点就通。”

“我是说。”

“这垂云叶品质极好，是今日新送来的，你可得好好尝尝呢。”

“……”

昀启终于不耐烦了，冷着脸看了昀裳一眼，后者却仍是一副装糊涂装到底的模样，专注在茶台上。

昀启不愿再搭理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这样可品不出味道来。”

感受到昀启的一记眼刀，昀裳大笑起来，他这弟弟平日可是滴酒不沾，这会儿愣是被他气得饮茶都饮出酒的气势了。

“逗你乐呢小启。”

然后又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应是懂我的，我心里装不下他人了。”

昀裳拂袖坐下来，一头如雪银发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昀启盯着他那一头银发，墨色的眼睛又暗了几分。

“今天怎么没见你带着清晖？”

昀启和清晖可是向来一人一剑从不分开的。

昀启摸了摸侧腰，这才发现腰间空荡荡的。

今早一梦惊醒，他始终惶惶难安，出门出得匆忙竟连清晖都给落下了。

说到清晖，昀启想起还有一事要问。

“魂链可还封于无问天山？”

他没有先提自己已经见到魂链归世一事。

“我将魂链交予可信之人了。关于此事，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与你说起，小启你莫要怪我。”

“魂链得名落华。”昀裳将空茶杯满上。

“当年母君深知我无法使用法器，却还是将落华交予我，便是为了让我替落华寻得一位正主。九百年了，我终于见到她，她才是落华命定的主人。”

“那位可是兄长如今的心上人？”

昀启问得坦然，却惊得昀裳差点一口茶水喷在桌子上。

“咳，咳咳，你莫要开玩笑，那位是我的友人，是神族的咳咳咳……”

昀裳被茶水呛得不行，这一咳把挽云宫上上下下几十个仙婢都给咳来了，以为是犯了病症，又是递帕子又是送药汤的，昀裳被围在里面不停地说没事没事，这才把人全给遣了回去。

这一打岔，昀启也无心听他说下去了，皱着眉抬手为他顺气。

“天君让我明日陪同戎泽水君和浣水女君一起去芙虞赏花。”

“不准去！”

三界之内可赏芙蓉处众多，为何偏偏要去芙虞？

“父君又不是不知道你！”

“小启，是浣水自己提出要去的，父君只是想应她一个请求。”

昀裳看见蓝色的寒光自昀启身上扩散，瞬间将壶里冒着热气的茶水冻成了冰块，他赶紧打断昀启，将手放在他紧紧握起的手上。

苍灵谁人不知芙虞乃是二殿下昀裳的禁地，万不可在他面前提起，更别说让他再次踏入那里了。

天君竟为了取悦戎泽水君就这么答应了浣水的要求？

“还是说你心里是想去的。”

“我……”

“明日我同你前去。”

临走前，昀启扔下一句话，不容昀裳反应便离开挽云宫。

九百年了，兄长都不敢再踏入芙虞半步，若此行能解开他的心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