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远瞪大眼睛,呆滞地瞧着皇帝,一动不动。
腹部,一片凉意。
“滴答,滴答……”
殷远呆呆低头。
滚烫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积成一滩刺目的血水。
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腹部。
剑柄上,是繁杂漂亮的花纹,鲜红的血顺着纹路填满,让花纹变得鲜活、妖冶。
而握住剑柄的那只手,修长白皙、筋骨分明、盈透如玉,每一根骨节,都像是由神之手精心雕琢过的……
殷远想:这人,可真是上天的宠儿。
果然……
天上的星星,哪能随便去摘呢?
不,元渊不是星星。
这般冷清又危险的人,他形容不来是什么……
太后的呼喊声,似乎远在天边,缥缈地传入耳朵,让殷远听着不真实……
“哐当!”
殷远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
锋利的剑刃,划伤了姜贤的脖颈。
然而,惊吓大过疼痛,姜贤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皮肤被划破了,更没注意到流血了。
他愤怒地嘶吼道:“逆贼!逆贼!朕要杀了你!”
说完,姜贤弯腰捡起殷远地上的剑,颤抖又愤怒地捅向殷远。
“不要!”太后撕心裂肺地叫道。
殷远抬头,朝太后看去。
他努力扬起一抹笑,想告诉太后他没事,也不疼。
结果,一张嘴,血便止不住地汹涌着往外涌出,淹没了他所有声音。
“嘭!”
殷远重重倒在地上。
“殷远!”
太后尖声呼着殷远的名字,顾不得鼓鼓的腹部和虚弱的身体,从床上起来,连滚带爬地爬到殷远身边。
殷远侧着头躺在冰凉的地上,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流出。
他艰难地出声:“太……后……”
“不许死!你不许死!”太后慌乱地从地上捞起殷远,哭道:“哀家命令你,不许死!听到了么?”
“我……”殷远笑了一下,血就汹涌地从口中涌出:“好……好好活着……”
最后一个尾音,消失在血沫里。
沾满鲜血的手,重重摔在地上。
殷远死了。
元渊瞧着滴血的剑尖,神色冷漠。
太后拔掉姜贤捅入殷远腹部的剑,抱着殷远的尸体,哭得声嘶力竭。
整个寝殿里,都是太后凄厉的恸哭声。
一旁,看着满身血的殷远,姜贤仍旧觉得不解气。
他浑身哆嗦得厉害,声音虽也颤抖着,却十分愤怒:“逆贼!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竟敢给他下毒,想杀他?
真是活腻歪了!
吐了一口浊气,姜贤看向元渊,又开始担心起来:“阿渊,我们中毒了,这可怎么办?
阿渊,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瞧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太后,元渊抬手,用指腹抹去唇边血迹,才冷冷道:“死不了。”
看着元渊的脸,姜贤还是有些不放心:“阿渊,我们还是快些去找太医!”
说着,就要拉元渊走。
见两人衣角晃动,太后抬头,怨恨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
元渊讥讽一笑,反问道:“太后为何想杀我,想杀皇上?”
太后:“……”
太后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面目看起来十分狰狞。
她怀抱着殷远逐渐冰凉的尸身,怒极反笑:“想知道原因么?来不及了!
你们已经服了毒药,很快就要死了!”
说着,她的手轻抚上殷远的脸:“你放心去罢。一个皇帝,一个九千岁,两人给你陪葬,不亏……”
听到这话,姜贤红了眼:“你放屁!”
他哆嗦着要去捡剑。
忽然,耳边响起元渊冷漠的声音:“茶里,没有毒。”
没毒?
姜贤惊讶地看向元渊。
太后也是气笑了:“怎么可能没毒?那毒药,是哀家亲眼看着殷远倒进去的!”
“你怎么肯定,那是毒?”元渊问。
太后一脸泪,神色癫狂:“昨儿,哀家找人试过药的!哀家亲眼瞧着那宫女服毒死了的!”
“呵呵……”元渊冷笑了一声:“愚蠢!”
愚蠢?
太后猛地反应过来。
她又惊又怒,用带血的手指着元渊:“是你!你换掉了药?不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元渊勾起唇角,声音冰凉:“你想杀我,我就不能防你么?”
“怎么会这样……”太后的双眼红得近乎滴血:“你怎么可能换得了哀家的药?”
元渊讥讽一笑:“不知该说太后蠢,还是该说太后急?
昨日,不是才瞧见了我的暗卫么?”
暗卫……
太后终于瘫软在地。
是了,元渊有暗卫啊!
她终究是太看轻他了!
太后的表情,因为过度的绝望痛心,而变得极度扭曲狰狞:“是你指使暗卫,潜入哀家寝宫换了毒药。
也是你,装作毫不知情,喝了加了东西的茶。
哀家自以为完美的计谋,在你眼里,一切都是笑话吧?
你的演技真好!
一场苦肉计,引得哀家上了你的当!
最爱的人,也死在了你的剑下!
元渊,终究是哀家看轻了你!”
元渊勾着漂亮的薄唇,云淡风轻道:“彼此彼此。”
太后怒不可言。
她最瞧不得元渊这副样子
每一件事,他都仿佛胸有成竹。
所有的事,似乎都已经被他掌控……
太后转头看向姜贤,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你是皇帝,难道,你就要放任这样一个人在你身边么?”
姜贤太久没被人这样吼过了。
若是换了往常,他恐怕早就被吓得退到元渊身后了。
可是,他第一次眉眼阴戾,眼里闪着嗜血的光:“朕信阿渊!你少挑拨离间!”
太后:“……”
太后像是喉头一哽:“你……”
见太后被他怼得失语,姜贤顿时觉得自己浑身是胆,大声道:“废话少说!
朕要将这个逆贼挫骨扬灰,撒进护城河喂鱼!”
“你敢!”太后怒斥道。
“别让他脏了护城河的水。”元渊冷冷道:“丢去乱葬岗喂野狗罢。”
“有道理!”姜贤立即赞同道:“淫乱宫闱,弑杀皇上……这种脏东西,就该千刀万剐!”
“你……你们……”太后捂着腹部,脸色惨白,浑身只余眼眶一片红。
突然,元渊冷冷朝她看来:“这次,不过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身为太后,理当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否则,下次,躺在这里的人,就是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元渊……”太后捂着腹部,呼吸开始变得局促:“哀家……哀家早晚要杀了你!
哀家要杀了你,去陪殷远……”
“阿渊!”一旁的姜贤惊呼了一声,伸手指着太后:“她……她流了好多血!”
元渊:“……”
他冷冷抬眸,朝太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