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渊突然赶人,姜贤顿时头皮发麻。
但,他还是干笑着道:“阿渊,你……你别生气好不好?朕可以解释的……”
解释?
元渊冷笑了一声:“皇上做事,哪里需要向做臣子的解释呢?”
姜贤听出,元渊是真生气了。
他收起笑,有些慌乱地解释:“阿渊你听我说,朕对那个林夕雾……不,林贵妃,真的无法同寝!
她性子太冷清了,寝殿摆满鞭子、剑和长枪……”
“然后呢?”元渊冷静而又冷漠地瞧着姜贤。
姜贤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索性和盘托出:“林贵妃,曾经本是与你有过婚约的!
我虽当了皇帝,可……可朕在她眼里瞧不见寻常女子对皇帝的钦慕之情!
她肯定是瞧不上我!她的心里,肯定还装着你!”
“胡言乱语!”元渊冷声斥道:“我和林贵妃,并不曾有过半分儿女私情!
如今,她已经是你的贵妃,你怎可说出这般话来作践她?”
“朕……朕没有作践她……”姜贤被吼得脖颈微缩。
还说没有?
元渊冷冷道:“日后,你的女人,除了林贵妃,还会有别人。
你的皇后,你的妃嫔,从进宫的那一刻,就把一生都交付给你了。
你身为她们的丈夫,若不顾怜她们、护佑她们,又怎么配得到她们的真心以待?”
姜贤:“……”
他被吼得后背发凉,梗着脖颈道:“阿渊,你别生气,朕错了……”
一国皇帝,愣是像个鸵鸟。
元渊恨铁不成钢。
他冷冷道:“我再重申一遍,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同林贵妃都没有任何瓜葛!
皇上下次做事之前,最好是考虑一下定军将军手握的五十万大军!”
姜贤:“……”
他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怂了下来,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小心中带着讨好:“那,阿渊,事到如今,该怎么办?
要不,朕这就命人给那个宫女送一碗落胎药去?”
落胎药?
元渊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他几乎咬牙,冷笑道:“现在知道喂落胎药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姜贤:“……”
害怕。
姜贤畏缩地垂头。
元渊觉得,他心头燃起的火气,已经足够将千华宫点燃了。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元渊冷声道:“生!让她生!
择个吉日,就对外宣纸,说林贵妃身怀有孕了。”
“啊……”姜贤抬头看他:“那,如果林贵妃不同意怎么办?”
元渊气笑了:“林夕雾是你的妃子,还是我的妃子?”
“我的……”姜贤小声应道:“我这就回去同她说说……”
他的底气,不怎么足。
见姜贤这样,元渊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若不是想到远嫁西丘的琉月,他真想一走了之。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大齐最差的结果,也不过的灭国……
罢了。
灭国,对他也没好处。
元渊吐了一口浊气,语气缓和了不少,对姜贤道:“告诉林贵妃,管好那宫女,对外宣称有孕。
若她生下皇子,便立皇子为太子。”
“什么?”姜贤惊了。
太子?
姜贤惊诧道:“阿渊,为何要这么早立太子?朕今年才十八呢!”
元渊:“……”
他掀起单薄漂亮的眼皮,冷睥了姜贤一眼:“立林贵妃的儿子为太子,收回林家手中的兵权。
这么说,皇上该懂了?”
姜贤张了张嘴。
随后,他眼神一亮:“阿渊你真聪明!”
拿一个储君之位,换五十万兵权,划算!
一想到兵权在手,满朝文武乖乖听话,大齐风调雨顺的模样,姜贤就开心了起来。
他认真道:“阿渊,一个储君之位,怕是安抚不了林家,要不……朕再封林千山一个侯爷当当?”
“随你。”元渊淡声回答。
随后,他起了身。
丹青应声进来,端了清水,伺候他洗漱。
洗漱完毕,元渊侧眸看了一眼跟尾巴似的跟着他满寝殿转的姜贤:“我要更衣了。”
“啊……”姜贤轻咳了一声:“阿渊,我去寝殿外等你。”
说完,抬脚往外走。
元渊换了身靛蓝色衣衫,出了寝殿,就见,姜贤果然乖乖立在檐下等他。
听见脚步声,姜贤转身:“阿渊。”
元渊冷淡道:“去偏殿,先用膳。”
“嗯!”姜贤又乖巧点头。
做了错事,他就分外乖巧听话。
元渊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用了膳,两人才一起往惠宁宫走去。
远远的,就见惠宁宫外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这是怎么了?”姜贤问。
他话音落下,李德山就小跑着过去询问。
很快,人就回来了。
李德山躬身道:“回皇上,千岁,听闻,太后召见了大理寺卿,还把宫人全赶出来了。”
大理寺卿?
元渊眯了眯眸子。
姜贤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大理寺的,来太后寝宫做什么?”
李德山摇了摇头。
元渊情绪很淡,开口道:“先进去瞧瞧。”
“听阿渊的。”
免了通报,一行人进了太后寝殿。
还在寝殿外,元渊就耳朵动了动。
姜贤眼尖,立刻问:“阿渊,听到什么了?”
元渊蹙眉:“没什么。”
“好吧。”姜贤点头,随后大步迈入寝殿内。
寝殿内,正燃着安神香。
窗户都闭着,光线有些昏暗。
室内,透着一股子颓败的气息。
脚步声刚传至屏风后,里边的对话就停了下来。
一个宫女匆匆出来,见到来人,愣了一瞬,连忙屈膝行礼:“拜见皇上,拜见千岁。”
“免礼。”姜贤抬手。
寝榻上,太后疲惫地道:“既然来了,那便进来吧。”
元渊和姜贤这才进去。
只见,太后虚弱地靠在床头。
两人先后行了个礼。
不过是几日的时光,太后人就老了一圈,本来保养得宜的脸,皮肤呈灰青色,眼窝凹陷,眼角生出眼纹……
离寝榻不远的大理寺卿张谦扶着膝盖,缓缓起身,行礼道:“老臣拜见皇上,见过千岁。”
姜贤摆出皇帝的架子,虚抬了一下手:“爱卿请起。”
张谦站直了身子,抚了抚一片白的胡须,眯起浑浊的眼睛,朝元渊看去。
榻上,太后掀起眼皮,看向元渊和姜贤:“今日,哀家请大理寺卿进宫,是为哀家主持公道的。
当着张大人的面,你们告诉哀家,哀家的孩儿去哪里了?”
孩儿?
元渊勾唇,讥讽一笑。
他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太后想为一个野种正名?”
“九千岁,慎言!”张谦长着人老资历大,板着脸开口:“太后所生的,乃是先帝遗腹子!”
遗腹子?
没想到,他随口一说的讥讽话,这些人还真用上了。
元渊冷笑。
他嗤道:“张大人可是老糊涂了?今夕何夕,大人可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张谦阴沉道:“元渊,你为了掌权,杀害了多少无辜?
连一个小婴儿,竟也不肯放过?”
说完,又看向皇帝,痛心疾首道:“皇上,元渊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不能留啊!”
姜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