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慎那里出来后,江秋又在外面晃荡了一大圈,熟悉地行,才知道原来这寨子是江见深的驻守地,鲜有人知晓。
朔西山脉大大小小的行军驻守地很多,但这是最私人,也是最隐蔽的。
能进这里的士兵和轻骑,那都是他的亲信和精兵了。
可以说这里就是江见深的老窝,朔西的军事心脏。
江秋想到自己偷听的话,一边探路,一边连连摇头。
啧啧!
这地方要是都有人潜伏进来,那事情还真是大条了啊。
江见深没有一气之下去清查是对的,受惊了的老鼠知晓藏得更深,以后像再钓出来,恐怕就难了。
那些人离成功好不容易只差一步,必然不甘心,近期估计还得有所动作。
自己也得防一手才行。
江秋心不在焉,草草地逛完寨子,结果至少有大半的地方是连自己都去不了的。
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军事禁地。
等她再回到自己的院子,发现里里外外的暗卫和侍从全都被换洗了一遍。
无所谓,反正原来的那些她也不熟。
进了屋子,两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勤快地给她端茶送水。
江秋第一次被两个小丫头伺候,怪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她正逛得口干舌燥,直接将茶水一口闷了。
个头稍微高点的青衣丫头吓得连忙再给她满上。
她干了第二杯,这才缓过劲。
没办法,谁让古代人的茶盏都跟喂猫似的,要不是顾着点形象,她都要捧壶喝了。
“你二位怎么称呼?”江秋放下杯子。
“奴婢小菊。”
“奴婢小兰。”
嚯!这名字够俗气的!
江秋问道:“我爹给你们取的?”
两个丫头乖巧点头。
江秋颔首,不愧是她爹。
“这样罢!爹赐了你们一个字,可如今你们的主子是我,那我就再赏你们一个字。”江秋思索着,五指轮流敲击着桌案。
两个丫头壮着胆子微微抬起头,好奇地打量她。
屋子内沉默半晌,只剩下“哒哒哒”的声音。
片刻后,她指尖一顿,出声道:“有了!”
丫头们不知她的性子,怯生生看她。
“给你们前头添个‘惊’字吧。”江秋说:“以后就叫惊菊,惊兰。”
用过晚膳后,惊菊和惊兰按照吩咐给她备上笔墨。
江秋不太会用毛笔,字画得歪歪扭扭。
半个时辰后,简单识过字的丫头们硬是没看懂她画的是什么东西。
“姑娘画的……写的这是?”惊兰不耻下问。
江秋满意的看着自己书写的汉语拼音:“这是本姑娘发明的独家密文。”
“密文?!”两个丫头异口同声,一脸新鲜地瞪大眼睛。
江秋点了个头,笔杆潇洒地挥舞,顺手又加了句话。
“奴婢能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吗?”惊兰指着圆形的图案说:
“这看起来,像是个口字。”
江秋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要是让你们知道,这就不叫密文了。”
她辛辛苦苦写的一叠纸,全都是初级保命指南。
虽然院子里都换了新的近卫,但俗话说的好,靠人不如靠己。
为了防止意外刺杀的事情再出现,这些措施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她这么说,两个丫头红着脸,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多问,老老实实地杵在边上。
江秋不断查漏补缺,完善措施,捣鼓已经快接近子时了。
守在她边上的两个丫头昏昏欲睡,困倦得小脸焉儿成一团,躬着的背像弹簧一样,越来越弯,脑门差点磕在了桌案上。
江秋及时出手,扶住了她们的额头,避免了毁容惨案。
丫头们在瞌睡中顿时惊醒,慌忙道:“奴婢该死,居然在伺候姑娘的过程中睡着了!”
“是奴婢懈怠了,请姑娘责罚!”
江秋摞着那厚厚一叠纸:“是该罚。”
惊菊和惊兰一听这话,还以为惹恼了她,扑通一声跪下来,低着头,冷汗直流。
“我不喜欢做事分心的人。”江秋声音清淡,却又不失温婉:“困了,累了,可以告假。但如果因为分神出了差错,造成了不能担当的损失,区区一个罚字就掀得过去?”
丫头们吓得惊慌失措,直接伏首磕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大气也不敢喘。
她抛下手中那一沓厚厚的纸,说:“今日就罚你们回去睡一觉,以后当值都打起点精神,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惊菊和惊兰各自呆愣地抬头看她。
“看我干嘛?”
她们做梦似的回过神,热泪盈眶地激动道:“谢谢姑娘饶命,我们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姑娘!”
江秋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让两个丫头退下了。
也不能怪她刚才凶。
预防死亡,从小事做起,从身边做起。
像什么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这些全都是能让人钻空子的地方啊!
要是按照这两丫头刚才迷迷糊糊的状态,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从柜子里翻出两个布袋,先把自己的保命指南包一层,再放进箱子里上个锁,再套一层包裹,然后才藏到柜子底下。
合上柜门后,江秋松口气,擦了擦汗。
古代没有保险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
夜一深,冷风就放开了嗓子呼啸,威风凛凛地驰骋在天地间。
山林里的草木迎风乱撞,冰冷得月色将大地铺上一层扑朔迷离得白华。
“唰啦”野草突然被一道流光冲开,飞溅得枯叶像炸裂的烟花。
一只海东青低伏疾驰,冲进了重兵层层围绕得驻守地,深入一个隐蔽简陋的别院。
元慎袭着月光站在门廊下,海东青从空中长驱直入,落在他的肩上。
他温和地抚摸着它身上浑厚的羽毛,取下它爪子上扣着的信件。
浅淡的视线,在寂寥的寒夜里,逐渐渗透进浓浓得冷意。
正在东张西望的海东青顿时变得异常乖巧。
元慎呵了一口冷气,冰锋得目光几乎要将手上的纸张冻结起来
他将信纸揉成一团,紧握得拳头却在颤抖。
败了……
父亲怎么可能会失败。
他孤立在廊下,有过片刻的恍惚。
他恨不得耳边的风将这些字吹走。
恨不得现在就驱马飞奔过去!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元慎在这样的困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无所适从。
大帅遇险,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海东青忽地扑棱了一下翅膀,扬起漫天的飞絮。
他顿时清醒了几分,唤道:“苍雪。”
苍雪飞驰着跟他进入屋内。
他快速在书案上草写了几字回信,夹回到它的爪子上:“想办法去找到他。如果找不到……”
他顿了顿,阴沉的眉眼间好似积压着狂风,冷冷地说:
“你也别回来了。”
苍雪躲开他的目光,连片刻都不敢多待,头也不回地驰骋进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