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近卫站在望台俯瞰着从山林间低驰而过的苍雪。
他撤回后方,穿过两道箭楼,进入主院报备:“大人,是小侯爷的鹰,要拦吗?”
江见深还在伏首看一些乱七八糟的军务。
朔西这带现在算不上边陲,仗打得少,除了偶尔调兵支援,剩下的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当官的总见不得你闲,相干不相干的都往他手头上塞。
片刻后,他锁着眉终于抬起头,叹息说:“他也不容易,让他去吧,既然已经站了队,就少干点损人不利己的事。对了,军营里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身边的近卫和将领都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慕言说道:“剩下的小将,和底下的人太多,一动就容易打草惊蛇。”
“下面的人先不动,跟以前一样。让身边的人盯紧点,等过两天放个饵,他们等不及了,就得上钩。”江见深合上手里的文件:
“还有最近西南那边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多出了难民?吕自逢那边天天问我要兵去城外镇守,现在天下太平,随便对内出兵镇压百姓,这像什么话!”
“属下也只是听说……”慕言说:“汧阳那一带在闹饥荒。”
“汧阳?”江见深掀了下眼皮:“那边又不打仗,是有灾害了?”
“没有。”慕言也一脸莫名其妙:“我记得他们春耕的收成还不错,上缴到户部的粮税也不少。”
江见深一声冷笑,“这粮食难道还自己长翅膀飞了不成。”
“那这事……还管吗?”慕言犹豫地问。
“管。当然要管。”江见深讥讽道:“你去都督府里随便调一小队的人给他,叮嘱下面的人,这都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安抚就行,要是吕自逢想让他们干什么,就得先禀告我。”
吕自逢是郢州的刺史,这人也是个墙头草,又十分怕事,碰上谁都是虚与委蛇的。
当了刺史那么多年,不说没有政绩,但凡遇见个什么大事,要么和稀泥,和不动就撂摊子,一问三不知。
江见深这些年都不知道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现在最不爽的就是他这种人。
但相应的,因为吕自逢的不作为,他几乎接管了郢州的一切。
除了军务和大小杂事,财政也不知觉到了他的手上。
没办法,身后有那么多兵马,朝廷养不起,他也是真的缺钱。
可随着他在朔西的话语权变大,剩下的其他州,也有了往他靠拢的意思。
这也是现在的永嘉帝忌惮他的原因。
因为钱是他自己的,兵也是他自己的,朝廷没有能力在明面上直接架空他。
哪怕他没这个意思,可他有随时都可以独坐山头的能力。
“还有啊。”江见深突然想到什么:“明日在府里顺便通知二姑娘一声,这一批新狼练得差不多了,让她过十日来这边跟她妹妹一起选狼吧。”
慕言领了命就直接退下了。
***
翌日一大早,江秋用过早膳,满脑子都是习武,她一刻都不想多等,火急火燎地钻进了元慎的院子。
见院子没人,“哐当!”一下,推开了屋门。
“启明哥哥!”
江秋对着屋子里一嚎,没见到人,最先看到的是还有余热的木桶。
元慎清晨才习完刀法,一身是汗,他有沐浴的习惯。
万万没想到,才洗到一半……
还好他反应快,迅速翻出浴桶,扯下架子上的衣袍,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套在身上。
江秋不明所以,小脑袋瓜子还在往里头凑,结果看到了一地的水花,以及——
出浴美男图。
因为穿得太过匆忙,元慎领口衣襟歪扭,白净的脖子和性感的锁骨半遮半掩,湿漉漉得乌发贴在脸侧,那发丝像是浑然天成的画笔,勾勒出绝美得线条。
晶莹的水珠正顺着弧度,滴滴答答往下淌着。
江秋顿时气血上涌!
嘤~妈妈!这男人勾引我!
元慎被惊得侧身敛眸,拉紧胸前的衣襟,不自在地喝道:“还没看够?”
他桃花眸里的雾气还未散尽,此刻反倒有欲语还休的撩拨。
娇嫩得耳朵红艳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江秋被他干涩的嗓音喝得心尖一颤,当即捂嘴转身。
然后再捂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一大清早还会沐浴,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江秋道歉的十分麻溜。
元慎深呼吸三下,才维持住自己的涵养:“出去等着。”
“好好好!”她小鸡啄米式点头,捂着眼睛出去。
三秒后,有一只先脚悄咪咪退回来,捂着眼给他带上门。
带门的时候,啥也看不见,被门槛绊倒了。
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顺便再偷窥一眼。
发现元慎还在瞪她……
然后干脆利落地退出去带上了门,并迅速抽走被门夹住的裙摆。
元慎:“……”
他即便是在边沙,迎战人高马大的蛮族部落,都没这么如临大敌过。
看着门缝里消失的布料,他神色稍霁,宛若劫后余生。
江秋等在外面坐立难安,就绕着亭子来回踱步,一边在心里骂道:
江秋啊江秋!
他一不是温柔小哥哥,二不是霸道总裁。
只是长得好看了点,但不是你的菜啊!!!
舔颜可以,栽进去就是你不对了。
你可是有自制力的女人。
有钱背景又简单,嫁过去还能当咸鱼的,才是你真正的归属。
大腿只能是大腿,转正的念头是万万不能有的!
一阵疯狂的洗脑后,等自己的思路好不容易理干净,屋门正好开了。
江秋立即转身,抬头,微笑,熟练地三连:“启明哥哥~”
元慎颔首,面色如常地走下台阶,指向院子空地中心,说:“就在这练。”
“好啊,好啊!”江秋勤快地应下,然后谄媚地笑:“那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元慎看着她:“说。”
“你能不能先教我轻功呀?哪个轻功最厉害,咋们就学那个,行不行?”江秋腆着脸,细声细语地说。
元慎无动于衷地看她表演,顺着话问:“你想练轻功做什么?”
江秋羞答答地搓着自己衣袖:“我这不是一个姑娘家吗!就算真跟人打架,肯定也打不过别人,我听说轻功也挺厉害的!等练到家了,打不过,至少逃得能快点。”
元慎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她,
江秋嬉皮笑脸地嘿嘿。
嘿到后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味,笑容逐渐凝固。
元慎纹丝未动,琉璃似得眼睛,平静到让她发怵。
江秋讪笑着:“呵呵,不行就算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咋们今天是从哪开始练呀?”
元慎没同她客气,踹了她小腿肚一脚,差点没把她踹飞。
“脚一点劲都没有,还轻功。”他唾弃道:“先去扎半个时辰的马步,怎么教你我心里有数。”
草(一种植物)!
江秋捂着莫名背锅的小腿,横着眼干瞪他。
元慎眉毛一挑:“怎么?”
“没事!没事!”
也不敢有事。
江秋屁颠地跑到院子中央,衣摆一掀,端端正正地扎起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