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兴致不高地和惊菊多闲聊了几句,然后在院子里温习了几遍刀法,将原主一些本能的功夫,抽丝剥茧的消化,融到现学的刀法里。
一个时辰后,月亮上了枝头,她一身是汗,沐浴换了件干净的衣裳,用过晚膳,掐着时辰在梳妆台前捣鼓。
惊兰已经换了惊菊来轮值,看到江秋像是要出门,没有多问,仔细从最屋子里挑了一件桃色的大氅。
“外头冷,姑娘还是需要多添一件。”惊兰在她站起来时,就将氅衣披在她身上。
江秋噙着笑容,看着这个还需要稍稍垫脚,替自己扣绳结的女孩。
她不仅会揣度自己的想法,而且十分胆大。
桃色是自己平时不会穿的,却猜到了自己可能去找江见深,所以需要。
她不会像惊菊,先怯怯懦懦的请示一番,而是直接将自己所需,供到自己的跟前。
惊兰在她探索的目光下,也没露怯,坦坦荡荡的让她审视。
把绳结系得漂漂亮亮以后,退了一步,俯身说:“奴婢替姑娘备了些羹汤,一会可以带上。”
“好。”江秋手捧汤婆子,往外走:“一会你提着吧。”
惊兰意外一顿,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她家主子向来喜欢单独走动,平时不带身边的人,重要的东西自己带,不重要的吩咐一声小吏送过去就行了。
今天怎么……
“怎么,你今日有别的事?”江秋扶着门,回头看她。
“没有!”惊兰加紧脚步去后院提了食盒,快速跟上。
夜里的寒气能透过层层棉絮浸润到骨头里。
江秋带着惊兰没有别的多余想法,陈宪虽然只带着一人进驻守地,但肯定不会安分守己。
私下派人进山查探元慎的踪迹是必然的,当初自己一块被追杀,肯定有耳目来查看自己。
她一个江家三姑娘,出门不带婢女,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至少这段时间,还得装模作样,不能惹人注目。
江秋走过层层严防的守卫,一路上无人阻拦。
一直到主院外面,门口守着古森和江询,她才没有贸然进去。
江秋的视线蜻蜓点水般的在古森身上扫过,然后对江询笑道:“我是来见爹爹的。”
江询皱眉上下打量着她,说:“爹还在里面议事。”
江秋这才一副恍然,多看古森一眼,问:“家里是有贵客吗?”
江询眉宇皱得更深,显然不喜欢贵客这个用词,但好歹要做足表面样子,不太痛快地“恩”了一声,跟着问:
“你见爹有事?”
“爹最近没日没夜的忙,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江秋感觉到边上的古森用余光注视着自己,越说越委屈:
“我摔崖大半个月,他统共就见过我三四回。”
江询才不信她的鬼话!
一眼就看出她又演戏,碍着外人,他好言好语地配合:“忙完这段时日,他自然会去看你。”
“可我想爹嘛~”江秋不依不饶地撒娇。
江询一阵恶寒,起一身鸡皮疙瘩,却从她忽闪的大眼睛里,看出了点精芒。
他飞快思索,沉吟道:“你等上几日,有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捎进去。”
江秋听得出来这是他最大的退让,对着身后的人招了下手。
惊兰提着食盒,在三双目光的注视下,递给江询:“这是姑娘耗费一个时辰亲手熬的,烦请公子转交给统帅细品,别拂了姑娘的一番心意。”
江询听明白她话里的暗示,没有多看,神色如常地接过食盒,低声一“嗯”。
“那我就不叨扰大哥和爹爹了。”江秋拂了拂身,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然后礼貌地对古森含笑颔首。
古森斯文地抱拳回礼,看起来平易近人的模样,漆黑得眼眸却幽暗深邃。
像盘踞在阴影里的蛇,等待着围剿猎物的时机。
江秋没有多看,领着惊兰转身就走了。
后背却泛起冷意,被她快速地压回下去。
这人看着不显山露水的,但眼神很可怕啊……
跟分分钟要吃了我一样,得叫人查一下。
惊兰说话分寸把握得刚好,江询肯定听懂了,这家伙虽然对我相当不爽,但正事不会含糊,老爹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胡明的事情。
有了确定刺客身份的方式,明天军营里就会重新着重筛查。
陈宪敏感的话,可能也会注意到。搞不好会趁乱搞事情……
但江家的守卫森严,寻常潜入肯定搜不出什么。
如果我是陈宪,会想办法支走一部分的人,得手的成功率就会高很多。
有什么办法,能支走我爹的主力防备?
……
第二天一大早,破风习惯性的去外头巡视领地,顺便看下元慎那边怎么样,陈宪认得苍雪,他现在放不了鹰,处境十分被动,江秋必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留心他那边的动向。
而此刻,她则收到了陈宪送的礼物。
美其名曰是给江见深的赔礼,所以他身边的人都各有一份。
眼前这份包装精美的木盒,就是专门送给她的。
江秋听完惊兰的工作汇报,又等惊菊换上班后,用过早膳,对着木盒思索。
要不要打开呢……
自己当初也算耽误了人家的好事,江秋不会自恋地认为陈宪能送给自己什么好东西。
可退回去又显得自己心虚了。
她思量间,惊菊正好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江秋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话本,架起二郎腿,认真看书的模样。
等她靠近后,才将视线移到她身上,浑不在意地点点了木盒:“帮我看看送的什么好东西。”
说完,内心一叹,如果是惊兰,估计不用自己动口,看自己一眼就直接拆了。
惊菊恭顺应下,细心解开繁琐的扣子。
她心细沉稳,手指纤细灵巧,一弹一拨间,跳跃地指尖都格外赏心悦目。
江秋还没看够,就听到啪嗒一声。
锁扣里的弹簧抵开了堵塞的口子,惊菊把扣子取下,掀开盖子,只是瞧了一眼,并未碰里面的东西,转过来给江秋看。
那是一块绵絮般油润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