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真人钟离权，汉钟离，传说中的八仙之一？

燕赤霞竟然是汉钟离的徒弟，有这个背景加持，那他对上树妖姥姥，胜算又要提高好几分了。”

又听了燕赤霞所说的一些师门之事，李济才知道原来钟离权并不是传说中的东汉将军，而是一名活跃在五代至宋初的道家真人。

（宋中后期修为大成，就慢慢归隐，几乎不在人前显踪了。）

“二十一年前，正阳真人入陕州访友，见我可堪造就，便传下内丹之法及匣中飞剑秘术，收燕某做了一名不记名弟子。

吾得法之后，十年苦修，将内丹法练至三华聚顶，随即开始修习飞剑秘术。

然剑术乃杀伐之术，只一味闭关苦修，不经实战，终难有所成。

习剑一年之后，燕某携密匣游历天下，十年间，入荒芜之地，过繁华之所，剑上不知浸染了几多妖魔之血，亦不知有多少恶人仇寇死在燕某剑下。”

“燕兄的经历真是传奇。”

听完燕赤霞的陈述，宁采臣不禁感叹道：“正阳真人之名，在下亦有所耳闻，知兵法、善草书，昔日曾为华山老仙陈图南的座上宾，乃是一位修为精深的道家高人。

燕兄能得钟离先生传丹法，修习无上秘术，此等机缘，真是令人羡慕。”

“仙法机缘固然令人羡慕。”

李济轻轻摇头，朗声笑道：“然而，更让李济钦佩的是，燕大哥有此等仙术，却不为自己谋一场人间富贵，反而持利剑斩妖除魔，涤荡人间正气。

此等胸怀，何其辽阔？此种做派，又是何等的肆意潇洒？

这才是道门楷模，吾等儒生应该争相效仿的对象啊！”

“哈哈哈，言重了，言重了，还是贤弟更知燕某心意啊。”

燕赤霞想要再矜持一点，可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道法有成之后，恭维他的话，他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却从来没有人能把恭维的话说到他心坎上的。

现在，终于遇到了一个。

见燕赤霞被拍得爽了，李济趁机鼓动道：“如今这密印寺中，大妖和厉鬼欺压良善，为祸一方，正需要燕大哥这样道法高深的侠义之士来伸张正义，斩妖除魔。

敢问大哥心中可有除妖良策？”

“对付两只小小妖鬼，还需要什么良策？直捣黄龙，吾一剑破之。”

“呵呵，燕大哥真是好气魄。”

李济表面大赞一声，心中却是暗暗担忧。

不行啊，拍得太用力，燕赤霞有些飘了。

援军未到，现在就去找树妖姥姥拼命，太早了点，且不一定能拼得过。

之前推测胜算提升，乃是建立在钟离权正牌弟子的情况下，可你不但不是正牌，连记名弟子都没混上，还是个不记名弟子。

好吧，其实只要能和正阳真人沾点边，打个树妖姥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两个神仙在旁边打架，一点余波也能把自己这条小杂鱼给震死。

自己又是报官，又是向金华洞天求援，还不就是想为自己的安全多增加一点保障吗？

得拦着他点，就算要开战，也得等有了一定准备才行。

当下，李济神色踌躇道：“只是，那大妖既然能以秘法遮蔽大哥的视听，法力应当不弱。

且它精通遮蔽视听之法，那它本身应该也是个善于隐藏的妖物，它的老巢只怕不大好找。

若是冒然上去，打草惊蛇，让它们跑了，事情反而不美。”

“此言有理。”

燕赤霞点了点头，又看向李济问道：“那贤弟觉得应当如何？”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要想探清楚那大妖和厉鬼的底细，当从知情之人入手。

如今，恰好有这样一个机会。

那女鬼聂小倩早有向善之心，只要咱们帮她收敛了尸骨，免去她的后顾之忧，她就可以放心将那两只妖鬼的事吐露给我们。

等咱们了解了它们的底细，再有大哥的无双剑术做后盾，诛灭它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贤弟此言大善，就这么办。”

二人商量完对策，便与宁采臣一起携带趁手工具到寺北荒冢去起尸去了。

负手站在白杨树下，李济自信满满：“二位兄长请看，昨夜那聂小倩对我言道，她的尸首就埋在荒冢中央有乌鸦筑巢的那棵白杨树下。

方才在下把整个荒冢都看了一遍，应该就在此处了。”

“那还等甚，挖吧。”

两个时辰之后，烈日当头，三人沿着白杨树挖了一圈，几乎要把白杨树四周掘地三尺，却仍没有挖到聂小倩的棺木。

似是底下挖树的动静惊动了乌巢，乌鸦从他们头顶离巢飞去，只留下一阵“嘎嘎嘎嘎”的尴尬叫声。

不对啊，书里明明说聂小倩的尸首就埋在白杨树下，且宁采臣那日确实从白杨树下挖出了聂小倩的尸首。

为什么会这样？

李济脸色尴尬，心中仍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要不，宁兄你一个人再挖下试试，说不定宁兄运气好，能挖得到那聂小倩尸首呢？”

宁采臣：“……”

这是什么话啊，挖到尸体那能叫运气好吗？

“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宁采臣直接放下了铁锹：“贤弟被那鬼物骗了。在下早就说过，妖鬼之言不可信。”

听了宁采臣的话，李济也只能无奈放弃：娘西皮，又被那个小妖婢给骗了。

连埋尸之地都是假的，她嘴里还能不能有句实话？

李济这番埋怨，委实有些不讲道理了。

人家聂小倩从来就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尸首葬在这里，也从来没有求他来帮忙收敛尸骨。

他只是恰好在前世某个故事里看到过聂小倩的尸首葬在有乌巢的白杨树下的记载，便想要通过收敛尸骨这种手段，对聂小倩施一些挟恩图报的恩德。

不想竟弄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李济慢慢想明白了。

前世宁采臣能在白杨树下挖出的那具尸骨，应该是聂小倩提前埋好或者直接以幻象所化的。

聂小倩最终选择跟随宁采臣而去，并不是感激他帮忙收敛尸骨的恩德，而是看重了宁采臣在功名仕途上的潜力。

而，昨夜自己并没有和聂小倩通气，没提到白杨树，也没说到尸骨，所以，聂小倩才没在白杨树下提前埋好假尸。

自己冒然来挖尸的结果，自然只能是空空如也。

不过，现在该怎么收场？

挖了四个时辰土，才发现上了大当，燕赤霞已经有点被激怒，准备拔剑找一妖二鬼去拼命了。